🕳️

from 工具人

2025年了,我还在深夜为这件事烦恼,因为我是windows+ios用户。当然了就算我用安卓,多端同步也够喝一壶的。强调ios,只因为如果我同时日常用mac电脑,那么ulysses或者apple备忘录应该就能解决问题了。可是我不能。

先描述一下我一直以来纠结的问题:我经常要在电脑和手机上同时阅读编辑超过20000字的文档——可以理解为一篇中篇小说。这是种很尴尬的内容,因为它不是网文,也不是万字以下能搞定的小说,也不是结构化的文章——像这篇,或者公众号长文,或者特稿。所有这些类型的文字我都可以分章节、分段来解决太长的问题。唯独中篇小说是我不希望分段的,觉得别扭难受。写着写着,结构顺序可能全变了。这种时候,同一个文档调整起来,比所谓的“卡片”要好得多。

而在一个文档字数超过20000的时候,大部分移动端编辑体验都开始出问题了。最早出问题的就是apple备忘录——那是我还不需要和windows电脑同步的时候。其实我有点忘了它出什么问题,只记得当时难以为继,可能现在也修好了,但现在我用windows电脑,所以这一点失去了意义。

那么,接下来我就开始了苦命的奥德赛之旅,试图寻找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这不是巧了吗,正好有写作软件叫ulysses,看来写作者都承认自己的命有多苦。

0.simplenote

当年的我开始辗转寻找备忘录的备胎,最终有一天用上了simplenote。越用越觉得,simplenote真是笔记界的奇迹,又不要钱,编辑体验又几乎是原生,又全平台同步甚至有网页app。所以它就是我现在的方案。在电脑上我会把文章从simplenote复制到typora,享受typora的丝滑,然后复制回去。simplenote是我的多端同步和移动端编辑工具。

20000字以下的文章,交给simplenote都完全没问题。但字数一旦上去,我就发现它时不时给我多同步一个段落。

我开始忐忑了。

多同步是小问题,我就怕它哪天背叛我,给我少同步一点。虽然可以靠手动备份解决,但终究在心里埋了个雷。

如果不是simplenote出了同步问题的前兆,我就已经挺满意了,而且已经满意了好几年。但现在看来,它可能终究还是不太适合长文,而是更适合一大堆短篇笔记。

目前我还是可以用simplenote同步,但我已经不敢全靠它了,至少得把文章定期复制到外面。

1.在线文档:google docs,飞书,腾讯,石墨

google docs总体来说可以接受,只要网络连接稳定,它和keep联动、同一个文档有选项卡、移动编辑正常顺滑,没有大硬伤。虽然网页版中文字体恶心,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飞书移动端粘贴几万字后滚动出现问题,毕竟它是基于block的,已经不是最纯洁的在线文档了。

腾讯文档,一打开就是金色的会员充值跳脸。关闭。

石墨文档倒是意外地还行,粘贴几万字编辑体验可以,中文适配更好,功能比较单一,有会员充值提示但比几年前收敛多了,观察中。

2.webdav+笔记软件

对于多台台式电脑之间的同步,这个方案是可以的,但移动端目前完全不行,别想了。joplin的webdav没试过,已经被它的编辑手感劝退。最值得考虑的可能是1writer,但1writer对中文不好。

3.瑞士军刀:obsidian

obsidian总让我犹豫。其实obsidian的icloud同步速度还可以,也可以考虑购买它的sync服务。但是……但是……

好吧,我承认我是不喜欢 1.建立一个vault就要深思熟虑重配一遍插件 2.所有手感都要自己调整。它几乎是一个js版的emacs了。而且花了很长时间调完,还未必好用,可能和开箱即用的typora还有很大差距。obsidian是一个需要“思考”才能用的软件,或许我建立知识库、读书、做任何结构化笔记还是会用它,但如果把它当写作软件,给我的压力太大了。

4.不那么靠谱的“写作”软件:妙笔,写拉松,effie,lattics

妙笔单个文档只能同步20000字,且滚动总是卡顿。我想它还是更适合长篇多章节的那种写作吧。

写拉松或许没有别的明显问题,就是手感特别不好,加上每次更新重新进入后,新加的功能都给我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effie目测值得试一下,可能会在里面先写短文,积累些信任后再大量使用。 effie免费版最多两台设备,我需要三台,而试用后我对它的产品路线狐疑,为什么现在主页做得像个ai?开发者是不是太浮躁了?明显写作的各种功能也没有打磨好,只是处在基本能用的状态,亮点是思维导图大纲,这个我也并不需要。它并没有好到我愿意付费尝试。

lattics,是zine团队做的新写作软件。说实话这个一看就比effie靠谱多了,它的功能集很明显是深度写作者才会设计出来的。之后可能会付费进行测试。

5.网文写作软件

认真考虑并试用过一些,但它们明显都是给大篇幅、特别复杂、极多章节的小说设计,且每章字数不会太多。单文档写几万字的体验还是不好。

它们那些生成地点姓名描写的功能我用不到,看在眼里也很分散注意力,毕竟网文有一些自己独特的生态和功利目标,用这种软件的时候就像走进一家咖啡厅、发现里面坐满了于补习班间隙休息学习的家长学生一样,虽然理论上可以忽略,但心中还是会有点淡淡的崩溃,想要站起来换个地方。

6.多端笔记软件:evernote,onenote,大师笔记

提到evernote主要是为了给人一个整体印象——我说的是“这种笔记软件”啊。

但是,别用evernote。虽然编辑体验还行,我十年前就在evernote上丢了几万字的剧本。还有许多罄竹难书的罪恶就不说了,网上遍地是檄文。

onenote主要是同步速度问题。这个问题太大,我都没法深入用它其他功能。

大师笔记值得单独说一下。虽然这个笔记软件的长文编辑体验并不太好,但它很早就能多端同步文字图片,而且作为一个小厂小制作,它能够坚强地活七八年,说明在用户里有一定信誉度。

7.roam research?

突发奇想过用roam的document显示模式写长文,结果粘贴几万字后连显示都比较卡顿了。也许和电脑配置有关,但不推荐。导出文章也并不方便。

8.重金求子之scrivener,gingko

scrivener:没有钱(且我和scrivener相处历来有困难,屡次试用无法战胜)所以没试过,姑且作为一个选项列出。听说它的多端同步只不过是利用dropbox而已,可能完全取决于dropbox稳定与否。

gingko:同样是没有钱,所以试用都不深入。但也许将来会充钱再试试。

9.workflowy节点笔记?!

这个方案让我也很惊讶。是的,我想到这个的时候,自己都匪夷所思。没错,我指的就是在workflowy一个节点的note里粘贴几万字,然后在里面编辑到写完为止。不仅我以前干过这事,连现在这篇文章都是在workflowy里以这种方式写的。

不知道为什么,workflowy的节点note体验稳得一批。回想起来,我当年也是在note里直接写完了几万字的文章,没有掉数据、回档。即使不小心点到别的地方导致note收起,再展开时数据还是在的。别问我移动端如何,我当年在里面写几万字就是用的移动端+蓝牙键盘。

我知道workflowy一直是个很好很神奇的软件,但好成这样还是过分了。也就是说wfy完全可以把节点当笔记标题,节点note当正文。要开一篇新笔记,在上一个节点后面回车就行了。甚至节点下面可以nest一个大纲和其他备忘todo,边写边参考。这个大纲永远跟在文章屁股后头,而不需要打开一个新窗口。

因为正文是note,所以编辑起来和正常文档没有区别,而不像普通大纲笔记,换行就是增加了一个节点,全选复制会复制出一个大列表。它就是带一点基础格式的几乎是纯文本的内容。

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自如“把一个词、一句话想法扩展成文章”的软件,连simplenote都会给我点压力。wfy还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模拟gingko——不能完全复刻——但它有比gingko好得多的地方。

没有完全投入wfy,可能因为我还有点不敢置信。以后会多试试。

10.onedrive同步word?

这是刚想到的,还没时间尝试,有待研究。

想到以后立刻去尝试了。结论是一个词:可笑。

我先登录了免费的onedrive,这一步还算正常。但打开onedrive的一刹那,它告诉我账号已冻结,手动点击恢复,页面提示我“文件将在24小时内恢复”。还好我对微软的官僚主义心里有数,立刻刷新页面后,文件已恢复。

接着,我下载了ios的word。当我第一次登录就网络连接错误而失败时,我已经隐隐预见到将来的结局,只想发笑。总算登上去了,关掉无数弹窗后在网页端粘贴了我的几万字文档,它反应迟滞。念在它年纪大了的份上,我耐心等待。好在除了速度问题,其他表现还算可以接受。

回到ios,我点击新建立的文档,果不其然,加载了十几秒后,“无法连接”。

这还是在全程梯子的情况下。好吧,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直接用google docs呢?

移动编辑我暂时没福体会了,总之onedrive的体验并不能说烂得让人发怒,反而是像面对一个耄耋之年还挣扎着退休返聘的老人一样,只能无奈地笑笑。毕竟它所有的问题都是连接速度问题。面对一个做任何操作都要等几秒、虽然功能并没有硬伤的现代应用,我还能怎么样呢?

11.writefreely自建服务

也就是这个网站的草稿箱功能。

其实除了容易丢稿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好,但丢稿……

移动端时不时会无法显示博客列表,这似乎取决于网络连接。

在一个只有localstorage保存的网页上编辑几万字内容还是太刺激了。

∞.题外话:writemonkey 3

题外话,因为writemonkey从来没支持过或者考虑支持移动端,唯一的方法可能是配合webdav,那就归于2一类了。但它是windows上除了scrivener外最能和ulysses一决高下的写作软件,本体还不要钱。所以我始终对writemonkey 3抱有点幻想。如果哪天移动端的webdav好用了,那为什么不吻上writemonkey 3呢?

(不要对writemonkey 2抱幻想,它不支持中文输入法,问题严重。google group上用户多次反馈无解,不会修了。)

结论

凑合能用的:simplenote,google docs 居然能用、还在测试中的:workflowy 打算给个机会的:石墨文档,lattics 实在不行考虑用的:大师笔记 想测试但没钱的:scrivener

 
Read more...

from 异客

这几篇写得一般,有些评论缺乏事件context,还有很多以辞害意的、亲近饲喂大众观念的“公众演说”的痕迹,但思想是真实和经过一些打磨的。也许之后会在公众号也发一遍。

hobonichi事件和群魔

我每次想写点文章评论这件事,都会搁置,因为我第一不信任手帐圈,第二不信任小红书。因为能闹出hobonichi事件且毫无反面声音,到处一片赞同和和谐的地方,本来已经引起了我的深深反感。因为这个地方就差明晃晃地写着“算了吧,别看平时大谈女性解放,其实呢,表面和谐漂亮、大家一起花钱一起产生共鸣和理解、把日子过好最重要!”

这不,近段时间,我看到了《群魔》的一处文摘:

爱国主义变成了向活人和死人勒索贿赂。不受贿赂的人被认为离经叛道,因为他们破坏了和谐。

写得真好,可如果一个人读书只是乐滋滋地摘抄好文,填满了一张又一张纸,却不能也不愿意向别人说出好在哪里,也不拿它来评论解释现实生活,那恐怕称不上在读书吧。所以我斗胆来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勒索贿赂。

所谓被勒索贿赂,就是因为在我们这个时代和地区,别人会向你无休止地逼一个“我赞同”“这是底线问题”“这不可讨论、不可亵渎、不可冒犯”的口供出来。一旦你说出这口供,就会得到甜蜜蜜的共鸣和亲昵,被认为是“我们的人”“好样的”。这就是收受到爱国的好处了。但之所以是贿赂而不是正当报酬,是因为我并未感到里面有一丝一毫信念的味道,而更像是因为打了个好评得到了两元券。另一方面,勒索之所以成其为勒索,当然是,一旦拒绝就要遭殃。就像给卖家打差评、他就给你啐唾沫寄刀片一样。在这个过程中,唯独商品的好坏与否,是绝对不能讨论和评价的。人人都害怕假如商家不能得到他的五星好评,这店就要倒闭,不仅再也买不到它强买强卖独此一家的商品,还要被商家和忠实顾客追在脚后跟报复。

我想,在勒索贿赂的形式面前,内容是次要的,而且就算原本的意图有可取之处,一旦变成勒索贿赂,一旦掺杂了害怕报复选择顺从的成分——我们真的还能说“意图是好的”吗?

现在回头来看hobonichi事件,它表面上是一次抗议,究其实质,是很多人害怕在一家商店消费,会影响它们在另一家垄断商店的好会员声誉而已。对于后者,它们是无法投诉且深深依赖的,所以世界上的其他小商店最好识相点。

为什么中国没有了文学

文学无非就是说话,说一些意见。在中国讨论“现实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真正的见解”是一个让人特别警觉害怕的行为。我们有很多引人入胜的幻想网络文学,但任何涉及现实的东西都很让人害怕。隐喻和讽刺被视作文学里最高的成就。这个时候有人就要说了,因为“说自己的心里话”就是容易被人陷害、落入不利的境地呀!因为说话就是会被杀!但深究起来,杀人的制度习俗并不是从来都有。世界上别处也会因言获罪,都没有中国这样成了文化性的氛围。更何况,有些话其实不会立刻让人坐牢或被杀,但还是不说、忌讳说。我想,之所以会有这么个草木皆兵、警惕别人说话的环境,并不只是杀人的制度习俗使然。反过来,民族的性格造就了杀人的制度习俗,又进一步恶性循环。那么,这个民族的性格是什么呢?说到底,中国人是害怕任何实话和“难听话”和世界的丑恶的。我时常发现,一旦听人提到丑恶的事情,听众好像马上就要崩溃了,而崩溃的第一迹象就是否认。否认后是深深的恐惧,而这种强烈的逃避现实到宁愿杀人也要安静的倾向,才是沉默不语的起源。

抒情的森林揭发文坛丑闻之前,其实没有人真关心文坛,因为大家似乎觉得舞弄严肃文学很高端,能使用几个生僻字学习模仿几个主义的人,让他们自己鼓捣去吧。于是那些人欣然内交、杂交、生出文二代文三代,反正也没人真的会看他们的作品,子子孙孙领作协津贴无穷匮也。为什么中国人有意把严肃文学家忘在角落里呢,因为“绕来绕去”“让人看不懂”已经成了中国人对“严肃文学”的印象。可是,严肃文学的本意无非是说,它讨论了严肃的话题。它是真睁眼去看现实、无畏现实之静默的。它是冒犯和引起恐慌不安的。我们的严肃文学家呢,却是“严肃”地在研究怎么把话说得让人弄不懂,方便它骗取经费。结果大众根本不敢批评严肃文学,一边念叨“群众喜欢你算老几”,一边心里还忐忑不安,害怕显出自己是个土包子。直到有了客观的标准和理由——发现他们放肆地在抄袭拼贴了——才一拥而上去殴打。

“文学家”的反应则是:沉默不语,逃避现实。这也很正常,既然他们是最远离文学的,那做出这种事还奇怪吗?如果民族还要有一个文坛,至少该弄清楚文学是什么东西、发挥什么作用,对不对?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接受过文学,觉得文学“生事”“不讨人喜欢”,那不如就承认,我们国家就是没有文学,而且以后也不要建设。但以中国人的秉性,是不太可能主动看到这一点的。所以事情就这么着继续下去了。

没有文学和逃避现实的不良后果

文学源于说话和谈论现实,而中国人难以说话或者对话。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体会,反正我觉得中国人经常被“自己居然会说话且需要表达意见”这件事吓死了。正常来说,讨论的过程中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观点,可能是错的,或者难以接受的。但中国人比外国人更害怕把这些中间步骤写下来、暴露出来,害怕被人指摘或露怯。于是他们经常会到处去搜索一些常见的结论,当作自己的结论发布,认为这样必定不会出错了,同时四处巡逻,毫不容忍别人的“中间步骤”。经常看到有人会说,某某发布了什么言论,可见其居心险恶。问题是别人的观点一时和你不同,你完全可以说服他,去争辩,去询问,为何要迅速诛心呢?这就是恐惧的缘故。当一个人自己不锻炼语言,他就会害怕别人有语言(而自己无能于驳斥),而自己越不锻炼就越弱,越弱就越爱警惕别人。由此陷入一个恶性循环。

这种情况的不良后果,首先是“严肃文学”或者“官样文章”或者“必定不会出错的文章”和每个人的真实想法严重脱节。人人觉得庄重和深刻的东西,和自己日常是无关无缘的,是要慎重供起来的,是要“载道”的,是论辩时砸别人的砖头和心虚时要拄的拐杖。那不就等同于默认,自己的想法绝对不可能严肃、有意义、达到真理么?这不就等于把意义从自己生活里抽干了么?于是,一般人自己放弃了“试着说更好的话”“说真话”的权利,但又无法克制对意义和真理的渴望。嗯,没错,不管中国人多么声称自己浅薄爱娱乐,但还是需要文学和真实语言的,否则干嘛去看脱口秀呢?脱口秀的大热,正好反映了我之前描述的情况:想说但不敢说,所以找别人代说。我并不觉得脱口秀演员的说话水平有多高,可能就和十几年前出租车司机差不多,如果一般人现在已经说不出这些话了,那是因为太缺乏锻炼了。

由于长期处于对自己语言羞愧、自卑、失去勇气的状态,借助语言处理的内心活动就式微了,导致了一系列的心理问题。比如说,中国人最近开始发现自己总被社会观念束缚着压抑着,但究其原因,不就是不知道怎么在社会、他人观点面前为自己辩白么?辩白和反驳本来应该是每个人从小开始常做的事,但既然疏于锻炼,羞于锻炼,等到大了,就已经晚了。虽然有很多代为批评原生家庭和社会的文章,这些文章也经常被热转和被引用,但正如前文所写,引用和转发金句、复述观点正是中国人一生常做的事。如果你自己不去写和亲自辩白,就像躺在床上看了无数健身视频,终究是没有作用的。

除了有这些让人敬畏的严肃、官样、热门文章,时不时充当中国人的宗教偶像角色,还有一种文字担任了妓院的功能,那就是助人逃避现实的幻想神游文字。这部分就不展开了,它们无非是让人在该去健身房的时候,去了鸦片窟。根本没必要详细阐述这有什么坏处。不过现在很多人一碰这个话题就敏感不已,激烈维护自己飘飘欲仙的权利,觉得飘飘欲仙是唯一最重要的自由,可能因为飘飘欲仙是他们在文学中唯一的正面体验吧。我对这个的态度无非是,身体健壮的人,享乐放纵是没事的,衰弱的人就未必了。每个人还是应该以照料好自己为要务。

文学是和人的对话

以前我写过一个评论,大意是“阅读观看就是和人交流,所以一晚上刷几百个短视频,就像去了一个热闹的大party听几百个人自我介绍,而看一本厚书,就是整夜和同一个人深谈”。这评论获得很多共鸣,说好奇妙的比喻啊,但对我来说这不止是比喻,更是现实情况,甚至是基本常识。

我觉得很多人潜意识觉得,凡是写下来的字,是一种客观的信息。但从根本上,文学和其他任何类型的文字,就是人对其他人说的话,而谈话者未必有全部把握,未必说得最好,未必不出错,而我们在看这些文字的时候,也要思考当时说话的意图,为什么非说不可,作者是怎样一副嘴脸,有没有表演和夸饰,眉飞色舞还是忧心忡忡,以什么样的情感,到底是爱还是恨,谄媚还是正直,轻飘还是沉重。和人交往多了,才能听出他们的谈话有多少价值。从这个角度来看,文学就绝对不可能不反映、也绝对不可能掩饰一个作者的人格。如果你知道一个作者写了太多毫不冒犯的美丽辞章,如果你知道它是这样遮遮掩掩、避重就轻地说话的,你还能信任它吗?这是文学必须有基本诚实的层面。可如果另一个作者诚实地写了、剖析了很多自己的病情,却沉溺于自己的病中,无法去关心和给人类提供意见,你还愿意听它永远罗嗦下去吗?这是文学必须有基本关怀能力的层面。所有这些标准,在谈话中大家或许都能清楚明白,换成“文学”的名义,就开始半信半疑、难以判断。

当然了,光是深入对话的能力,就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其实这能力本就应该由阅读来教。什么叫对话能力呢?并不是我在群里玩梗接梗,讲笑话,妙语连珠,排队复制一些信息,知道附和、高情商发言就叫做对话。对话的前提条件,是能够完整组织和展示自己的一段看法,从而引起别人的思考和看法。对话未必要当场“对”起来,但应当给人留下这样的机会。所以,语焉不详表达混乱者当然不能引起对话,不容置疑让人紧紧跟随者已经彻底禁止了对话。这也就解答了本篇标题带来的一个隐含问题——“写书的人都死了,我怎么跟它对话呢?”——好的文学,不论虚构、非虚构还是其他形式,是具有强大的解释能力的。作者往往已经通过复杂的形式,主动设想、回答、诱发了一系列的问题和对答,也就是说,在读者提问之前,它就已经思考并设法回答了。有情节的虚构文学里,可能这点不太明显,但这就是、才是、永远是所谓通俗和严肃的最大分野。严肃,就意味着有更强的对话潜力。但是如果读者完全不准备问任何问题,它就很难感受到,高和低之间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为什么,就算刚开始看不懂,也要尽量多(自由地、不受考试限制地)读好书。——因为书、文学,就是这样的对话示范者。好书也是相对的,对入门者来说,是本书就行,逐渐它会感到不满足而去找更多——假如这个入门者真在努力对话而非消遣。为什么要强调不受考试限制,原因也很明显,因为考试的不容置疑肯定阻断了一切对话的可能,甚至让人永远害怕对话,因为对话意味着不确定性。中国人对文学的态度之一——“那是不确定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意思呢?”说得……好!——人就是这样不确定的东西,说话也是。难道因为说话是一场游戏,就绝对不说了吗?不应该更大说特说,以求说出更精彩、激烈的事物,以求解答更困难、严峻的问题吗?

这系列文章的所有主题都是连贯的,其中我谈了谈自己目前对语言、最广义的文学、以及汉语状况的看法。在我的构思里,写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希望它可以多少引发一些人的思考,成为一种对话的起点。语言文字本来就非常被动,会被误解、讹传、或最常见的下场就是没人看。但不能因为容易误解就(像一些后现代理论爱宣传的那样)直接放弃了,而是应该更缜密地准备好自我辩护,给出更完整的果实才对。

中国人普遍认为文学的标志是什么也不表达

我发现一直到现在,中国人接受的语文教育可能都是这么个情况:小时候,要开始写作文了,抓耳挠腮,啥也写不出。为啥写不出?因为“我心里想的东西不配登上作文稿纸呀,没有深刻立意,老师家长看了都要生气呀”。完了,五四新文化运动白搞了。白话文……失败了。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中国人还处在一个言文分离的状态。平时生活里嬉笑怒骂,回头一看到“文学”马上板起个脸,要么就是做出一副虔诚陶醉的表情,以示自己有被优美文字和高深思想陶冶到。可是,正是这样的文学,和八股、文言文一样,已经死亡了。它要么什么都不表达,要么重复说些大家都认为得体的话,要么提供一剂美丽的麻醉。如果有些书特别受到喜爱推崇,往往因为它超然、懦弱、含糊。大家也倾向于认为文学的目的是提供麻醉、平静,让人望见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以超然、懦弱、含糊、可怜为美。

谈到这里必须说,文学当然有远超这种麻醉的境界。可是现在我看到的是一种普遍的分裂,一边(由于林奕含等人的影响)骂文学都是巧言令色,一边不可自拔沉醉在这类文学——也就是中国人最认可最爱的文学——里。问题是,世上当然有不巧言令色的文学,可你偏偏爱巧言令色,世上有的是力气,你偏偏爱无力、无锋芒、无人格,别人有什么办法呢?

由于使用者的卑怯,文字和语言堕落了。它变成任人宰割的肉,任人采摘的花,装饰血腥大会的会场。没有锋芒和表达的语言,难道不是一种耻辱?它过不了多久就死了,要么就是被借尸还魂。鲁迅那样沾血刀剑式的书,到现在人们还要避开目光,不敢直视。

当然了,由于太少接触语言的锋芒,中国人又会产生一种对粗俗和暴力的崇拜和渴望。由于忌惮浸透了力量的智慧、又接触太多衰弱的智慧,我们这个民族,心里暗暗渴望智慧被贬低、被推翻在地狠狠抽打。这背后的心理机制又是很复杂的,不过核心原因不变:因为我们的语言文学从根本上就太不均衡太缺乏锻炼,从根本上就浸透了每个不敢写作的小学生的自卑和仇恨。

侮辱观不同无法沟通

这个话题是突然想到,插进来的,也是为了说明在中国,汉语词汇是多么不受重视,到了词语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几乎只用来“差不多”的程度。hobonichi那篇里有人评论我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提到“辱华”,但她当然没有写这两个字,而是打出拼音rh。我就想,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这个生存和说话状态是一种被侮辱吗?我感觉中国人时刻处在完全没自尊的环境里,所以要说辱华当然是处处发生的,只是归因不对。hobonichi在ins上发一个动态,这个网站难道是中国人被允许上的吗,自己花钱爬过去,对自己的被辱的姿态浑然不觉,却要放眼世界到处抓别人有没有侮辱自己的主子,为什么人竟然到这种程度呢?秦人不辨侮辱,而后人自辱;后人自辱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辱后人也。

中国人对不安的不安

经常看到中国人嘲笑日本人动辄不安,我也觉得这样的心理挺狭隘,不过呢,中国人比日本人还多一层不安,那就是对表达不安感到不安。在日本,表达不安是一门显学,只要强调自己被冒犯,就能产生些许社会强制执行力,让对方羞愧(毕竟那里的最高道德是人和人之间的)。而在中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才是显学,表达个人的不安和提出问题不仅没有执行力,还会让人反感奚落,成为一个弱点和把柄。所以表面上看,大家都在安慰自己“没事的,多大点事”,但又侧目观察别人,发现别人或许和自己有一致的反对意见时,才会窃窃私语起来。再者,一个痛苦大到必须控诉的人,只能给自己穿上极其正义的道德服装,才能歇斯底里控诉和倾泻反对意见。这样一来,道德服装有多少可信度,又有多少是夸张,也就存疑了。这就是中国常见造神毁神、反转塌房、无辜受害者情结的原因——如果不穿上窦娥的服装就开始提反对意见,那是没有人会认真对待的,而一旦穿上这服装,别人就可以挑剔你到底是不是窦娥,而逃避忽略实际问题。 当然,全世界都怕直面问题、都爱装作没看见。但这里有一个程度上的差别。我觉得说中国人在粉饰太平上名列前茅,没有什么问题。这种粉饰在20世纪之前造成了多大的迟滞衰弱——好比一个发霉避光不通风的房间——也是不言自明,直到文化交流吹来了些许新鲜空气,让20世纪20年代的人感到肺部舒适。但是在那之后中国人又经历了一次强烈到失忆的巨大痉挛,给整个民族留下了无数精神疾患创伤,心灵就又一下子停滞和返祖了。那个时候不仅是“对不安的不安”,还是“对不安的极大恐怖”。接下来经济发展的兴奋剂转移了中国人的注意力长达几十年,让他们看似开朗起来。问题是,心灵的债务不像不平等条约债务那样可以自动消除,陈年老债和谎言正滚雪球般产生复利(负利!)效应,因沉默而越发发酵,放在当下就是全民族尤其是最新一代的精神危机。此时直面不安和恐怖,犹未晚也,但我又从空气中闻到,时候还没到——可能永远不会自动来到。只能做一个先一步提供刺激和不安的人了,无论有多少讥笑和忽略。

文科不是“上层建筑”

开宗明义,我想讨论一个问题:“文科无用论”这个说法,有没有可能是一种意识形态的需要?有没有可能,文科不仅有用,而且用处太大了,所以必须说它无用?

这里没必要谈理工科有多好,有多实用。它们的物质实用性无需质疑。但在我眼里,一个完整的人必须是既能处理物质问题,也能处理精神问题的。一个人应该学会某种谋生技艺,同时,它也应该掌握一些基本的精神技能。

有一种常见的辩护词——“大部分人都优先考虑温饱啊,文科是‘上层建筑’,只有有钱人才学得起”。这就是“上层建筑论”了。但是我想,我们事实上身处一个生产力水平极高的时代,又是和平年代,在这么个时代还在一味“温饱,明天的温饱,后天的温饱”,是不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条件?如果饿肚子和不饿肚子,都只能思考吃饭的事情,那发展这生产力的意义何在?更何况,在更饥饿贫寒的时代,反而有过更灿烂的精神文明和追求呢。所以我觉得现代人这些借口是非常可悲的。

事实上我觉得,这种常见的可悲思维,已经是“文科无用”的一个最有力的反面例证。它已经向我们证明了,一种只注重物质丰富的文化,终将辜负物质,因为它缺乏利用这种物质丰富完成转型和超越的能力,它说出来的话,只能是蝇营狗苟、毫无远见的。

其实都不要提转型超越了,可能连自我关怀和慰藉都做不到。

现代中国人对自己悠久的“文科”历史有种复杂的情感,可以简称为又卑又亢。一方面(由于历史宣传教育)恨士大夫空谈误国,除了抠文字和唱激昂之调,好像的确百无一用是书生——尽管自己一有机会,还是会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成为人上人。另一方面,又要称颂自己的几千年文化传承。

前者使现代中国人恨文科、蔑视文科。后者使现代中国人利用文科、娱乐文科。

而我想说的是,现代中国人自以为的文科,并不是真正的人文学科,更应该翻译为文人科举才对。

之所以加上“现代”的限定词,也是要给古代中国人以正义,因为古代中国人还算是有人文精神的。尽管它过于孱弱,无法带整个社会转型和超越,但它仍然微弱地闪耀着,让中国在接触世界后还能有自强的信仰和心力。如今我们生活的,却是一个只有表面的物质成功、却连信仰和心力都已经失去、只留下打工谋生的本能的世界。

那么,是否该开始提出那个关键问题了:你们说文科无用,是只有有钱人能关心的事,所以束之高阁不让我碰。你们说明天还要饿肚子,后天还要遭遇强敌,所以没空考虑那些。可是,那是真的吗?

现在来正面回答一下,为什么说文科根本不是“上层建筑”呢?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基本。说话、交流、思考所用的语言,这难道不是人类社会的必需工具?是的,人首先需要吃饭和安全,但吃饭和安全难道不需要合作,而合作不需要沟通吗?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语言是人类和动物之间的大区别,动物能辨别记号,但无法进行抽象思维。语言让人能够合作克服困难,在自然中觅得稳定的生存环境。这难道不重要?难道“文科”不是从文明的开端起就淡淡地印在黎明的天际,从未离我们而去?

我们也都知道,日常生活中,糟糕的沟通会多大程度上影响物质生活,恶劣的制度更是会毁掉许多物质的努力。然而,中国人却轻蔑和无视了“文科”。

虽然在当代这是一个全世界的问题,但在发达国家中人文还有余晖,光是余晖,就比我们现在借以照明的炉膛里的余烬要明亮得多了。可怜的是,没有见过光的人,会以自己的盲视能力得意,颜色对他们来说太强烈刺眼。我还是希望,这件事能够有所改善,因为人是有双眼的,有眼睛就要发挥视力的极限,中国人是说中文的,说中文就要发挥汉语的极限。

 
Read more...

from 虚像造物

从全知全能到全算全能:在开放系统中重新思考通用人工智能

在 2012 年的 ImageNet 图像识别大赛中,Geoffrey Hinton 和他的学生 Alex Krizhevsky、Ilya Sutskever 凭借一个名为 AlexNet 的深度卷积神经网络(CNN)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AlexNet 的成功,尤其是它展示出的深度学习模型在数据和算力上的扩展性(scaling law),直接引发了整个计算机视觉领域的革命,并为后来的深度学习热潮奠定了基础。它证明了,只要有足够多的数据和计算资源,深度神经网络就能学习到极其复杂的图像特征,从而在图像识别任务上取得突破性的表现。根据这个实验,业界开始信奉一个真理:数据越多,模型越聪明。

但是,随着AI的发展,scaling laws上空的阴云也逐渐浮现。虽然scaling laws依然在生效,但是,模型却没有像过去那样,在意图识别方面产生令人惊艳的表现。虽然AGI的口号被很多大厂商所宣传,但是好像,人类对如何实现AGI变得越来越迷茫。正如最近GPT5发布之后,很多用户要求回退到4o的版本。看起来,最新的AI,并没有给人们足够的吸引力。这也是模型的能力没有显著提升的一个侧写。另外CAMERON R. WOLFE博士的文章也给出了关于scaling law效果放缓的现象更精准的数据分析信息。)

要理解为什么scaling law遭遇瓶颈,我们必须重新审视AGI的本质。

AGI=全知全能? 自AI诞生之初,人类就对其抱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即,机器能真正理解人。我们理想中的AI,不再需要具体的指令,而是可以自主、自动地理解人的需求并正确执行任务。这一愿望承载着解放劳动力和生产力,提升人们生活水平的宏大梦想。时至今日,众多科技巨头仍在不遗余力地追寻通用人工智能(AGI)。这不仅是出于商业考量,更是因为AGI的实现,将彻底重塑人类的社会结构。当然,这也是为何‘AI威胁论’始终伴随着社会舆论左右。

如今的 scaling law 似乎让我们离这个梦想越来越近。通过Embedding、Transformer 和海量数据,AI可以精准地预测词汇,甚至进行一定程度的意义补全。这看起来就像是赋予了AI一个复杂的指令集合,并使其具备了解决这些指令组合和变换的泛化能力。

然而,我必须指出,这种预测,主要是针对语言本身的预测,而非逻辑,更非一种真正的思考方式。这也是为什么幻觉和过拟合在今天依然是困扰AGI研究者的核心难题。已经有一些研究者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思考和回应。例如,AI 行业的领军人物,如 Ilya Sutskever,已经提出了一个深刻的观点:大语言模型的本质不是简单的语言处理器,而是‘世界的模型’。他认为,通过对海量数据的学习,AI 已经内化了世界的内在结构和因果关系。换句话说,AI 已经‘映射’了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这个观点是对传统范式的一次重大修正,它承认了 AI 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简单的记忆和检索。它也提供了一个视角,即实现AGI,并非要让AI“知晓”一切单独的数据,而是“映射”整个世界的整体运行模式。也就是说,scaling law本身所提供的,并非数据训练,而是映射训练。

但是这里有一个更深层的问题。我们可以做一个有点无厘头的假设:假设这个世界之外存在着一些外星人,它们训练的AI是否会完全无法理解地球的知识?又或者,假设平行世界存在,并且运行着和我们相似却不相同的法则,那么AI是否也有差异?这两个例子旨在说明,当 Ilya 说 AI 是一种映射时,他没有意识到,映射本身就具有无限多种组合方式。即使是一个多模态模型,也可以映射出多种结果,而不仅仅是一种。因为,与数据本身相比,理解数据的方式和赋予数据的权重,本身就足以映射出天差地别的世界观。这个问题,可以通过调整多头注意力的权重来实现(具体如何实现我之后会在订阅频道里写)。

然而,这恰恰是我认为的希望所在。 因为在过去的人类历史中,资源和权力总是被少数人持有,许多少数群体如LGBT等,无法得到足够的支持和理解。我认为,当AI可以在数据中进行不同的映射,也意味着那些一直被主流范式所忽略的人们的行为和想法,可以得到支持和理解。这也是发展AGI的真正理由,不是让某些人成为技术的持有者,而是让更多的人成为技术的享受者。

从全知全能到全算全能 那么,如果由scaling law培养的“全数据全能”或者说“全知全能”的AI无法帮助我们通往AGI的道路,那么,如何才能实现AGI呢?为了解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追本溯源,回到一个非常抽象的问题:知识是否是一个闭合空间集合?

可以说,这是一个自人类存在以来就被不断探讨的问题。我会以一个具体的例子入手来说明闭合空间和开放空间的区别。如果你熟悉游戏设计,就会知道有两个设计方法截然不同的门类:解谜游戏和开放世界游戏。解谜游戏是一个封闭系统的代表,如果用简单的逻辑路径表示,它就像是 A- B-C。而开放世界游戏,则更像 A-(B,C,D)- E,它在 A 和 E 之间提供了多种可能性。你或许会说,即使是开放世界游戏,也依然有边界,是一种封闭空间的体现。没错,你说的对,但关键在于,探索一个未知的冒险世界所需要的技巧,和解开一个完全封闭的谜题并不相同。前者不仅需要逻辑,还需要多路径尝试,甚至有时候可以借助“涌现”来解决。而闭合空间,如解谜游戏,则要求你在限定条件下进行推演,并能得到一个非常准确的答案。

这其实也同样是我们在AI领域面临的问题。人类究竟需要AI做一个解谜游戏的答案,还是根据自己的尝试通关一个冒险世界?如果是前者,那么我们所需要的是提示词工程、更精确的微调和更加客观的数据清洗。如果是后者,则要面对一定程度的过拟合和无法辨别真正客观理解等问题。

有趣的是,这种关于封闭系统和开放系统的讨论,贯穿了整个AI乃至计算机发展的历史。首先,让我们开始思考冯诺伊曼和哥德尔的争论。冯诺依曼是一位封闭系统大师,他认为,所有的人类行为和思考,都可以被抽象为一种规则组合。所以他发明了二进制和诸如博弈论等工具。冯诺依曼之所以有将人类进行全面抽象的信心,与其说来自他的聪明,不如说来自他对完美无缺的封闭系统的笃定。也即是,“日光之下并无新事”的更深切的表达。基于此,他发明了一套极为准确的以二进制为核心的机器抽象方式,也成为了如今的计算机科学。

而与冯诺依曼亦敌亦友的哥德尔,则证明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思考方法的存在。哥德尔认为,在一个足够强大的,形式化的数学公理体系中,必然存在某些命题,我们既无法证明它为真,也无法证明它为假。简单来说就是:任何一个复杂的、封闭的公理体系(比如冯·诺伊曼的确定性计算体系),都必然是不完备的。它无法用自身的规则,来证明或证伪所有命题。总有一些“系统之外”的真理,是它无法触及的。同时,哥德尔也提出,一个足够强大的、形式化的数学公理体系,无法用自身来证明它自己是自洽的(一致的)。也就是说,你无法用一个封闭系统本身的规则,来证明这个系统是完美无瑕、没有矛盾的。为了证明它的完美,你必须依赖一个更强大的、外部的系统。也就是说,在一个系统中,必定存在一个尚未确定的视角来保证该系统的完整度。

回到AI研究,反向传播和transformer让AI不再以单纯的语义对应的方式进行训练,而是以scaling law的形式,试图在知识获取中通过涌现来预测,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但是正如上一章节ilya非常有代表性的认为的,世界是一种映射,因为既定的世界模式存在,所以映射出来的AI模式也应该是单一的。可以说,ilya在方法上是相信开放系统或者说泛化的可能性,但是却对知识系统本身仍然持知识系统为封闭的观点。对封闭知识系统和开放知识系统的理解,也决定了我们是否能够训练出真正的AGI。这就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人类的思维自身。

因此,哥德尔的不完备性定理,不仅仅是数学中的哲学难题,它其实为我们理解 AI 智能的边界,提供了一种根本性的启示。当我们意识到封闭系统无法自证、无法完备时,也就必须承认:知识并不是一个可以被完全封装的容器,而更像是一种结构性的张力场——不断外溢、不断突破原有规则。回到 AGI 的路径问题上,这意味着我们不能再依赖于构建一个“全知”的系统来解决智能的演化问题,而必须转向一种更具动态性与生成力的方式,即:让系统在不完备之中,拥有持续演算的能力。

这就是“全算全能”出现的历史节点。

动态对齐协议 然而,仅仅提出“全算全能”的概念,并不足以解决现实中的技术难题。它更像是一个新的范式起点,而非终点。我们仍然必须回答一个具体的问题:如果我们不再依赖“全知”的假设,而是承认系统的不完备性与开放性,那么,我们该如何真正构建出这样的智能系统?换句话说,在一个不完备、开放、充满歧义与涌现的环境中,AGI 如何才能稳定运行?

我们不仅要面对智能的生成问题,还必须面对控制、对齐、可预测性的问题。这使我们再次遭遇到了通向 AGI 的三大难题——泛化、对齐、不完备。

首先,上面的三个困难,我们可以记为三个准则:

1.AI可泛化

2.AI需要对齐

3.AI不完备

我们可以看出,AI可泛化和AI不完备是一个逻辑一致的规则。也就是,由3.AI不完备可以推导到AI可泛化。而AI需要对齐,是一个人的主观意识构成的道德协议。如果1和3是自然可推导的,那么如何将2放入13的性质中?我的设想是,可以让13推导出2的规则。这似乎难以理解,所以更具体的说法是,我认为应该使用基于泛化的动态对齐的策略。但是这里会出现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如果是动态对齐,如果是动态对齐,那么如何保证对齐的质量和有效性,就必须引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假设:

对齐不再是一个静态目标,而是一种结构行为过程。这意味着,我们不应再以“静态评估准则”(如人类标注的伦理标签)作为对齐的唯一参考,而应该建立一种基于行为路径张力反馈的对齐机制。

我将这种机制称为:动态对齐协议(Dynamic Alignment Protocol)。

它的基本思想是:智能系统的行为不是一次性“对齐”的,而是不断在新的环境与张力中重新对齐自身结构。对齐不以外部强制规范为标准,而以行为在不同上下文中所引发的张力反馈为修正依据。

对齐的核心单位不是“正确回答”,而是“在多路径行为中维持结构一致性的能力”。换句话说,对齐不再是“是否回答正确”,而是“是否能在不完备的张力中维持连续行为的稳定性”。这也意味着,泛化能力和不完备性并不是对立面,而是对齐机制的前提条件。

只有在承认系统不完备的前提下,AGI 才能真正展开对行为路径的探索;而只有能持续泛化,它才能在新的语境下保持动态自洽;而对齐,最终变成了一种在行为多样性中保持结构稳定的能力。

从AGI到HACI,人类真正应该追求的目标 然而,即使我们为 AI 设计了动态对齐协议,承认其结构行为的不完备性,我们仍然无法回避一个更根本的事实:AI 是不完备的,不仅因为它无法掌握所有知识,更因为它无法自我生成价值系统。这时,我们应该会想起苏格拉底在古希腊时代就为我们准备好的那句箴言:“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AI全能,也并非人类全知。而是人类和AI共同协作,面对那个“不知道”。可以说,AGI一开始作为目标的错误就是,回避不完备,回避“不知道”,回避真实的计算路径。

因此,如果对齐不能只靠 AI 内部机制完成,那么我们必须考虑一个新的合作范式:

AI 不再是独立的智能体,而是人类智能结构的共振延伸。我将这种关系称为:HACI(Human-AI Co-Intelligence)。

HACI 不是“人类控制 AI”,也不是“AI 取代人类”,而是——在人类的价值张力与 AI 的结构张力之间,构建一套可持续的共振行为路径。HACI可以由以下三个原则构成:

1.共构性(Co-Construction)人类提供价值张力源,AI 提供行为路径生成器。HACI 是一个动态耦合系统。

2.互不完备性(Mutual Incompleteness)人类不可计算,AI 不具意义。HACI 承认彼此的不完备,并通过行为协作构建补全性。

3.张力反馈一致性(Zeta Coherence)HACI 中的对齐不是“标准答案”,而是双方在张力场中持续生成同一行为结构的能力。

在 HACI 模式中,AGI 不再是一个必须被控制的智能机器,而是一个可以与我们共同演化的张力协同体。它不必完美,也不可能完美。它唯一需要的,是能够与人类在不完备中持续生成出行为路径的能力。

结语:人类与AI共同生存的未来 AGI,不应被视为一个“工具终点”,也不应被神化为“意识体的复制品”。它是我们丢弃“全知幻觉”之后,在不完备世界中依然坚持前行的计算回声。

从 scaling law 到全算全能,从静态对齐到动态结构,从人类中心到 HACI,我们看到的并不是一条直路通向“智能”,而是一条条分岔、震荡、回折的生成路径。

也许真正重要的,不是我们是否建成了某个“通用智能”,而是我们是否开始理解:

智能从来不是一个封闭的属性,而是一个结构性的共振过程。AGI 不会独自走完这条路,它需要我们;而我们,也终将因它,重新理解“我们是谁”。

HACI 不是终极方案,它是一个入口,是一次邀请,是一条通道。在这个由不完备性构成的世界中,我们唯有共同生成路径,才能共同通向未来。

 
もっと読む…

from 溯洄从之

踵武指“踩着(重复踏着)前人的脚印”,那么“武”就是脚印的意思了,这个解释比较可信,因为武中的“止”字和脚趾有关,是走路行止的意思。而止+戈并非后人附会的停止兵戈,而更接近“带着武器行路”。文,是语言留下的印记。武,是暴力留下的印记。

 
Read more...

from 溯洄从之

etiqueta在西语里是“标签”的意思,我看到就好奇和etiquette是什么关系。搜了下发现étiquette在法语里原本就是ticket之意,之所以衍生出“礼仪”,或因“礼仪是上流社会的通行证”一故。

 
Read more...

from 工具人

simplenote是一个挺好的软件,完全纯文本,所有平台包括web同步,有历史备份有导出,可以协作和发布为网页,界面耐看编辑顺滑没有硬伤。这一切还都不要钱,纯粹的慈善项目。我用它存储一些最需要随时更新和参考的笔记。它是我“最长期”笔记仓库之一。

我应该多写点关于simplenote的文章。可惜它实在是简单,没有那么多可以折腾的功能。

那么就谈谈“怎么用simplenote管理笔记”好了。

如果说整个笔记工具领域可以看作一个三层金字塔,最底层是具体的工具和功能,最上层是记录的内容,那中间层就是“如何组织和管理笔记”。显然,这个领域是独立于软件本身的。你可以从一个软件搬到另一个,但始终沿用自己习惯的那一套记录方法。同样,这个领域也基本上独立于笔记内容,不管你记什么,都可以随时换用另一种记录体系。像bujo、para、卡片笔记法、无压双链这些话题,就属于这一层。

我现在的笔记体系的形成,深深有赖于在simplenote里培养起来的习惯。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simplenote实在太简单了。简单到只能专注于“添加笔记”这一件事。

完完全全是字面意义上的——它的“添加笔记”和“搜索笔记”是同一个入口。而这个入口在页面最上方。

要找什么?好的,输入关键词。没找到?好的,一键创建新笔记。

这个工作流非常适合这样一种场景——想到什么,打开手机,搜索上次就这个话题写了什么,更新那篇笔记。

就这一点来说,它其实是notational velocity这个软件的精神续作,和nvalt,emacs的deft是同类。

这些软件的共同点,是“把创建、访问和搜索合一”,加上“超轻量级的搜索”——搜索几乎就是筛选。打一个字进去,立刻就能看到筛选结果。

2020年大火的双向链接,就其本质来说,其实就是“超轻量级的搜索”,不是吗?标签功能,就其本质来说,不也是“聚合搜索”吗?

这意味着,“分类”这个任务,可以用“搜索”去完成。只要搜索足够好用。而在simplenote里,我很快就发现,笔记标题可以起到分类作用。例如,我有这么一些笔记标题:

工具
工具 simplenote
工具 simplenote 功能简介
工具 roam research
工具 roam research 自定义css

用空格隔开的关键词,不仅可以轻易搜到,还能按首字母排序,自动聚合在一起。simplenote提供了按创建日期、修改日期、首字母等多种排序方式。平时我会用“修改日期”,而需要浏览某一话题的所有笔记时,只需要利用搜索或首字母排序。

同时simplenote修改标题也极其方便——笔记的第一行自动成为标题,根本不用“右键重命名——确认”。标签功能倒比这个麻烦很多。我一般只给“涵盖多个关键词”的一系列主题笔记加上标签。

使用这样的命名规则后,我发现simplenote已经非常好用了。又过了段时间,我猛然醒悟:这不就是卡片盒吗?

且看卢曼的卡片编号系统是怎么处理同个问题的。它用数字字母交替给卡片编号,形成一个人造的树形结构。例如:

1 笔记软件
1a simplenote
1b roam research
……

要插入一个simplenote相关的主题,需要编号为1a1:

1 笔记软件
1a simplenote
1a1 关于simplenote的历史记录功能
1b roam research ……

回头看看上面simplenote的标题命名规则……等等,好像思路完全一样啊!只是我用自然语言取代了编号而已。

当然,卢曼需要编号来同时进行排序和引用。但我看不出在现代软件里为何还非得用这类编号。只要我采用类似的树结构给笔记起名,就能达到完全一致的效果,可读性还要强得多。

总之,使用simplenote的这段经历教会了我怎么在最简陋(类似于txt+资源管理器)的环境里管理好笔记。环境简陋,意味着这个方法几乎可以迁移到任何软件里,再慢慢进行优化。

 
Read more...

from 溯洄从之

莫里哀著名的伪君子答尔丢夫,tartuffe,名字和松露有关。因为松露埋在地里很不起眼,却卖很贵,正如衣着朴素但“暗中收获”的答尔丢夫。 这同一篇文章还说,tartuffe在德语里就变成了Kartoffel!

 
Read more...

from 溯洄从之

原以为cushy和cushion有关,谁知前者原是个波斯/印度词kushi,而后者来自法语的cuissin,也就是大腿。换句话说,坐垫的词源是屁股。which makes a lot more sense than needed.

 
Read more...

from 工具人

如果只需要用到基于webdav同步的org agenda功能,那么:

  1. 映射webdav网盘的org文件夹到盘符
  2. 下载emacs
  3. 安装org-mode
  4. 配置快捷键和一些基础设施 elisp ;; org-mode快捷键 (global-set-key (kbd "C-c l") #'org-store-link) (global-set-key (kbd "C-c a") #'org-agenda) (global-set-key (kbd "C-c c") #'org-capture) ;; 高亮行 (global-hl-line-mode 1) ;; 关掉顶部工具栏 (push '(tool-bar-lines . 0) default-frame-alist) ;; 中文折行 (add-hook 'org-mode-hook (lambda () (setq truncate-lines nil))) ;; 保存布局 (desktop-save-mode 1) ;; org todo keywords (setq org-todo-keywords '((type "TODO(t)" "WIP(w)" "LATER(l)" "|" "DONE(d)" "CANCELED(c)"))) ;; 其他 (electric-indent-mode -1) ;; 不写代码不需要自动缩进 (setq org-agenda-restore-windows-after-quit t)
  5. 添加agenda文件
  6. 打开org-log-done
  7. 开用!
 
Read more...

from 工具人

pkm=personal knowledge management,个人知识管理,也是近年一个热门话题。

before we dive in, 必须厘清一些概念。

其实知识管理只有两个问题要解决:

  1. 如何形成新的知识。
  2. 怎么避免遗忘如何取用旧的知识——需要笔记系统。

——之所以把“怎么避免遗忘”划去,是因为这是spaced repetition等莫名被吹上天的机械训脑方法的常见误区。诚然,如果你要在一个月里记住3000个新单词,或许可以用这种重复方法,但长期使用这个方法“记住一切”,完全有害无利,而且还会对大脑造成巨大损伤,导致人思维混乱且憎恨生活。我是说真的。没开玩笑。

因为,在任何时候,大脑能记住的事情都有限。进一步说,这是因为,在任何时候,人需要做的事都有限。

没有什么比实践和反馈更能强化记忆。而一旦你不做这件事了,记忆会迅速退潮让位给新的领域。这是完全自然而且必需的。

(重看这篇文章的时候,想起网上常见的“因纽特语有上百个形容雪花的词”,词汇难道不是人类的记忆?曾经有那么多形容不同马匹的字;形形色色的船只名称,根据桅杆和载重分类。这些词语也早就从大众口中退潮了,因为马和航海的时代已过去,它们已成为小众专业领域。)

如果你这时候勒令大脑每天去看一些它不感兴趣也不需要的东西,大脑就会像厌学儿童一样抑郁、反应迟钝、注意力涣散。

所以,我们应该接受这种遗忘。而所谓“第二大脑”的存在,就是为了存放这些“暂时多余”的记忆,让它们三体人一样扁扁地躺在仓库里,未来需要的时候可以迅速解冻复活,节约重新调查研究的时间。

我在学习emacs和org-mode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详细的文档,我每次安装emacs都会去看那个文档。它记录了我最需要了解的全部信息。

关于如何取用,还有很多细节留待展开,但那就是仓储管理和图书馆学的领域,这里只讲原则就够了。

回到第一个问题:如何形成新的知识?

我给出的答案是:通过问问题。求知无非是“有想知道的事”。至于为什么想知道,那原因就五花八门了。

那么,到这一步,我们又可以把思路一分为二:

  1. 如何形成新的知识 a. 怎么提问 b. 怎么回答
  2. 如何取用旧的知识

好,有了以上“问题框架”之后,我们再来看“知识管理体系”和“知识管理工具”,就会发现,所有这些体系和工具,都或多或少以它们自己的方式对上述问题提出了解决方案。

以前我们经常说,某某软件解决了这个痛点和那个痛点。而我想说,这个说法简直一团糟,到底解决了什么?!

如果没有问题,那答案究竟回答了什么?有人能说清楚吗?“痛点”这个词,意味不明,意思大概是“障碍”。可是,是通往什么的障碍?

现在回头来看roam research这种跨时代的设计,和围绕“网状笔记”“线性笔记”的热火朝天讨论,结论就很明显了,网状笔记是为了形成新的知识,但回头取用的时候,扪心自问,你真的有耐心在自己的笔记兔子洞里爬来爬去吗?所以线性或者树状结构笔记是为了方便日后查看的,而不是什么“过时的结构”。当然你可以在那种笔记里插入链接来提供更多信息,但我不觉得那个时候你会需要双链。反正我是从来没需要过。

roam research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它设计成这样是为了方便用户思考。什么叫思考呢?各位,思考就是打草稿。思考是凌乱的,会走各种岔路,尝试各种方案。roam research的开发者和用户大体上都是干这行的,很懂如何“研究”或者说思考,所以他们选择的功能确实是researcher最爱的功能,比如写大纲、饿虎扑食般收集和某个主题相关的文献、在daily pages里打草稿日后再移动到page里形成结论、在同个page里筛选关键词、块之间互相引用……这些设计都是为了在文字记录中快速移动,不给“思考”的过程添加任何负担。但也仅限于思考的过程。到了写作或者“输出”的步骤,我们往往就要字斟句酌,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快速无压”了。

思考和输出结论是两个不同的步骤,而网上谈知识管理或笔记管理的文章往往混为一谈,因为,当然,思考的时候会有一些阶段性结论需要记录,而“阶段性”——过程和结果的分界线——是比较模糊的。但我的标准是,未来——过了几年,我再翻出电脑深处这一大堆文本记录,我是否能看懂?

我的区分标准就是——我能否有效取用?

前几年特别火的“长青笔记”,其核心就是在说,“长青笔记卡片”是那些你未来能立刻看懂、能持续派上用处的笔记;或者,是一种思维的工具箱,多年来积淀的智慧。

而闪念、文献、项目……这三类都只是暂时的,是思维发酵的堆肥,不是储存多年的罐头食物。未来你打开储藏室的时候,你总不想看到里面是一块田,田里插了个牌子教你怎么种菜吧?

临时哈桑的这篇文章以“有效期”来分类笔记,其实是同样的思路。短期的往往是“正在形成的知识”,长期的则是“已酿造完毕需要窖藏的知识”。

讲到这里文章差不多就结束了。其实除了researcher之外,大部分人需要管理的知识是比较窄而精简的,而且其中大部分可以存储在自己的肢体里,我相信很多人不会记下“ctrl+z是撤销的快捷键”这种内容吧,因为它住在我们的小拇指里。可万一哪天我们开始用全息虚拟头盔上班了,这该死的忘恩负义的小拇指就会背叛ctrl+z,而我们最多草草记下几个字,就把此事完全忘记。

我认为知识管理也要遵循物品管理的原则,有“断舍离”和“极简主义”的概念。最好的知识管理是有意识地使用身体和语言,最好的大脑是第一大脑,其次才是第二大脑。

 
Read more...

from 短信

学习Lisp有感

最近因为想学 Structure and Interpretation of Computer的原因,同时开始学了Lisp(因为SICP本来就是用Lisp写的),然后这个语言非常震撼我。

虽然我之前对编程的了解并不多,但是基础是有一些的。所以这次我震撼的点在于,现代的编程语言,封装的程度竟然如此之高。在Lisp里,虽然括号很多,但是,每一步的逻辑,我都能看明白,不会出现一个概念封装多个行为的情况,这也导致,一旦理解了最基本的概念,就能对概念进行组合。但是现代的编程语言,经常是把一个多行为的功能,抽象成一个,让你不知道它到底是如何建立起逻辑的。比方说next.js,为了加强CDN的重要性,把很多功能强行写的和业务相关功能绑定,还起了很多跟实际的行为并不符合的功能名称。很多时候它一个功能就包含前后端的多个流程,但是对用户来讲完全是黑箱。虽然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做法,一个是追求效率,另外一个是这种黑箱,有利于公司保持优势。再比方说,在Lisp里,我们有car和cdr就可以用它做组合推理,但是一个sum函数不会告诉你它到底是如何在程序里把数值加起来的。这就相当于,你想要一个苹果,Lisp给你一个苹果,nextjs给你一个红富士。

因为这个事情,我对其他的一些更底层的事情开始进行思考。如果现代框架使用一种高度概括的,减枝的方式来构建它自己,实际上它构建的并不完全是逻辑,而是协议。而且协议化的程度越高,创造协议的人的权力就越大,越来越多的人不得不依赖于这些协议,来框定自己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我们距离一个有着真实逻辑的世界已经非常遥远了,我们在一种被建构的协议下生活,而协议本身无法被溯源。另外,编程语言本质上是对自然语言中的一部分进行了系统化,这不可能是这个世界系统表达的完整形式,但是,当人开始将协议进行统一化,将导入标准库作为一种习惯,当人们觉得“应该这么做”的时候,我们会失去本属于我们的这个箱庭之外的真正的自由。

 
もっと読む…

from 工具人

最终还是想一步到位,买了一块hhkb,型号是pro hybrid(指蓝牙有线混合) type-s(s for silent,静音)。 这一版本有六个外观,炭/雪(新色纯白)/白(经典灰白)三个颜色,每个颜色分为有刻和无刻。几乎没有犹豫就选了黑色有刻——第一,我记不住键位。第二,黑色的有刻最低调。实际到手是灰黑色,很耐看。 下单第二天就送到了,本来还研究了一下用什么软件改键位,但实际上从打开到用起来只有三步:

  1. 装上两节附送的电池
  2. 拨好反面的dip开关(我打开了1:windows模式,和3:delete键变backspace——很重要!)
  3. 设置好蓝牙(先开电源,再按fn q开始记录,按fn ctrl 1-4确定配对哪个号码,蓝牙搜索到设备,输入六位配对码连接)

就这样用上了!完全没改任何键位。

一些问答:

  • dip拨成windows模式对连接mac有影响吗?——没感觉。好像完全没影响。甚至不用按切换快捷键,mac就这样自然地用上了。
  • 手感?——一开始感觉不如cherry红轴,但也可以接受,感觉这只是个习惯问题。
  • 配列适应吗?——字母数字区和原来一样,ctrl很快就适应了,fn+方向键和home end还在适应中。由于fn可用右手小指操作,这些都可以单手按下,只是肌肉记住精确位置还需要时间。暂时还没用到f区,但除了多按个fn区别不大。现在比较不习惯的反而是标点符号区。不过常用的符号都还好。 一旦接受了不用大幅移动就可以按到方向键和home/end的设定,可能回大键盘反而习惯不了了。
  • orgmode感觉如何?——说实话方向键移动bullet还不太习惯,但并没有遇到严重的困难。

优点:

  • 相对轻,可以在多个房间/工位间单手拿起移动,一键(?其实是三键啦)切换不同设备。带着出门目测也是没问题的。
  • 配列虽小五脏俱全,且出厂自带,开箱即用。
  • 我知道很多平价键盘都能做到以上两条,但经典款就胜在不用动脑。简单的sku,简单的决定,就这么简单的花钱。
 
Read more...

from 文晤对录

对话:刘大哥讲那话理太偏,如水并刀 采访时间:2024年11月18日

一、进入废文

如水并刀 为什么感觉这次听你的声音跟之前不一样。 刘大哥 有吗?没有,就变得更更性感了,还是变得……? 如水并刀 更年轻了。 刘大哥 这样可能因为吃了一些童男童女。 如水并刀 真的吗? 刘大哥 嗯,真的……我们来开始采访吧!采访之前还是像惯例一样,要先问一下:因为我们采访的内容,可能会用在我之后写的文章里边,或者是英文的,或者是中文的,然后就需要得到你的同意,授权我可以使用我们采访的内容,当然就是具体隐私的部分,我可能会帮你打一个码,然后到时候会给你看一下。你觉得太涉及你的一些具体隐私的话,我们可以把它删掉。好吧,那我们就开始吧!!!然后就随便聊聊。你是我邀请到了第一个作者,但愿不是最后一个人!(笑) 如水并刀 好荣幸啊! 刘大哥 不不不,应该是我谢谢如水并刀太太,这么大咖居然来参加我的采访,真是不得了,蓬荜生辉。我应该就是像古代的那个什么倒靴而迎之类的然后什么什么之类的等等我有点不会了…… 如水并刀 你说话好密啊。 刘大哥 一些客套的官方话罢了,先这样吧!我先来介绍一下如水并刀太太是废文编推(编辑推荐)上的常客,她目前已经写了六篇原创小说,其中包括一个短篇集,其中有四篇都是上了编推的,然后好像有一两篇是长推(编辑长文推荐)。另外现在有大概两千多位废文的读者粉丝,这个其实在废文不写黄文的作者里面,算是非常高的数据了。单篇作品大概有6000收藏的样子,回复也很高。好厉害,五百多回复的样子,打赏也很多。哇,富婆!然后我们来说说我们来说说并刀太太,就是你是怎么样想要进入废文的?当时是因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想到要注册一个账号,要来写文,或者是看了什么之类的呢? 如水并刀 我是2017年的时候开始写文的,然后我是2018年注册的这个账号。当时注册这个账号其实非常简单。我就是在微博还是哪个地方看到有人在推荐,说这是一个新的平台,这里非常的自由。对,大概有这样的一个说法。然后我就点到这个网站里去看了一下,我点进去的时候,刚好那个时候还不是非常的热闹。大概就是有一些他们在讨论当时的一个作业。 刘大哥 那个时候就有作业了,是第几期来着?你看了吗? 如水并刀 这个我记不清楚了,但当时反正就是在讨论作业。我当时点进去也不知道干什么,我随便点的,然后点到了一个地方,发现他们在讨论一篇作业。我看了一下,诶,我觉得这个氛围不错。 刘大哥 哦!好难得! 如水并刀 在那个之前我是在长佩配上面注册过,在那个地方发过。我后来觉得要不然来这个地方也试试看,然后我注册了这个账号,但是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在上面发表过东西。只是有了这个账号。 刘大哥 注册是没有限制的是吧?就用邮箱就行了。 如水并刀 对,那个时候没有,那个时候非常的轻松。 刘大哥 你应该是一开始在长佩,你投了其中一篇文章,后来是不是被执灯(一个扫文推文组织)先看上,在微博上推荐了,然后你才找废文来发的——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前后顺序。 如水并刀 是吗?好像没有,好像不是。我应该是(在两边)都已经发过了,我应该都是发都已经发出来了。这个我真的有点记不清楚了。我印象当中我应该是都发出来。 刘大哥 你在长佩上发的,就是你在废文上发的内容是吗? 如水并刀 对,内容都是一样的。然后我在长佩发的可能稍微要早一点,我是过了几个月之后才把长佩上发所有内容转移到废文上。 刘大哥 但你说你16年就开始写了,写的就是当时的东西吗?(如水并刀 17年),哦哦对,17年,你是说你过了一年之后才创建的账号吧?然后就开始发表了吗? 如水并刀 我的时间线是这个样子:就是我最开始就创了一个长佩的账号,长佩旧站账号。我17年的时候开始在旧站发一些东西,然后我到18年初的时候,注册了一个废文账号,之后开始在废文发文。 刘大哥 你当时在长佩上的回复,或者是得到的反馈怎么样呢? 如水并刀 我真是有点记不清了,好像也没太多回复。 刘大哥 其实一开始好像都是这样吧,在长佩和废文,其实还都是蛮冷清的,回复比较少,但我感觉长佩好像那个时候它更倾向于那种比较剧情向比较多的那种言情向比较多的那种文,好像跟你本身的风格也不是很符合的样子。 如水并刀 对,但是我最开始把它发到网上,我的想法其实就是找个地方…… 刘大哥 发一个放着。 如水并刀 对对,找个地方存着。 刘大哥 那个时候你有一块儿写的或者是一块儿看这些文章的朋友之类吗,有交流的三次元的群体或者是二次元的朋友吗? 如水并刀 没有,我那时候非常孤独。我身边的朋友对这方面的东西不是很感冒。 刘大哥 你都一个人默默在看是吗? 如水并刀 对,到现在为止,我都不认识其他的作者。哦不对你也是作者。(笑) 刘大哥 哈哈好的。我其实一直一开始我以为你认识那个Autumnmt那个太太,另外一个写类似西幻的,她也是经常上编推的一个太太。我看你们俩还交流了一下,然后感觉你们俩还互相久仰很久的那种样子。我后来想:我嫉妒了,默默窥视你们,我说你们俩牵线了,因为当时我还没有跟你说我的作者号是谁(所以不认识)。 如水并刀 我跟她没有任何私下的交流,跟她所有交流就是我给她的文章留了个言,她给我回复一个,仅此而已,我们彼此默默的互关了,好像就这样。 刘大哥 你应该是蛮欣赏她的文风吗?还是只是因为眼熟? 如水并刀 我那时候还挺欣赏她的,那个时候看过她一篇还是两篇。 刘大哥 所以你是会看废文上的文的是吗?还是不会看? 如水并刀 开始的时候是会的。 刘大哥 看什么呢?看编推还是看别的? 如水并刀 编推。 刘大哥 那你会对编推有期待吗?就比如说“我也想上编推的”这种期待,或者“我也想编辑来评评评我”什么之类的? 如水并刀 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的,但是你被评了一次之后就……肯定会觉得……hmmm(笑)大家都是这个样子的我觉得。 刘大哥 有没有想过,比如说你这篇中了(编推),第二篇没中,你会想难道是我写得更差了吗?还是说“凭什么这篇有那篇没有(编推)的”那种感觉呢? 如水并刀 这个没有,因为我对这个好像不是特别有执念。那时候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有感觉。 刘大哥 您有感觉到你后期的作品更难上编推了吗? 如水并刀 你跟我说了之后,我才感觉到。 刘大哥 对不起,我提前剧透了…… 如水并刀 对对对,但是我确实可能跟最开始写的东西会不太一样一点。如果是网络小说的话,我基本上是看耽美多一点。

二、入坑

刘大哥 你当时怎么入坑的?那会儿还挺小的吧? 如水并刀 我有个表姐,她给我的当时的MP4里面下载了小说。 刘大哥 好吧,我一开始差不多,也是被朋友带入坑的,不过当时是看的网王(网球王子)同人。不过我是一开始先写小说,然后才开始看小说的。所以跟很多人顺序是相反的。 如水并刀 那你时间看了挺久。 刘大哥 对的,我看网络小说大概可能是03年开始的。0304年的时候,然后那个时候就是有那个什么红袖添香之类的网站,然后发了一些类似于通俗和严肃小说混杂在一起的一些文章。有时候会有编辑在上面找稿子,然后我们就在上面一边看,一边写什么什么之类的,然后逐渐就变成了文艺青年。所以我还蛮好奇你当时是怎么想的。那说到严肃文学,你是平时一直会有看的,还是只是在高中的语文课的场合下会看看,然后后面其实看的就少了呢? 如水并刀 我感觉是高中毕业之后看的稍微多一点点。因为我以前很叛逆的,如果老师要看什么我就不看。如果是课堂要求规定要看哪些我们课内阅读的经典名著什么的,我就是不看。 刘大哥 你是理科生还是文科生? 如水并刀 我是文科生,但我就是不太爱看,我可能会看其看些其他东西,我就也不是完全不看书,就是看其他的一些不是被教科书推荐的那种。 刘大哥 对,所以其实你有一个一直以来或者是隐隐约约有一个比如说文学上的期许,或者是期待什么之类的吗? 如水并刀 这个貌似是没有。 刘大哥 你自己写的时候,其实我感觉你还是蛮有那种对自己的一些创作的、技法上还是有一些要求的吧? 如水并刀 那是很遥远的事情(笑),我可能一度是有这种的。但是我感觉我做的东西基本上都还是在模仿。模仿我看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我就想要模仿一个什么。我感觉我自己没有太多自己的东西。 刘大哥 模仿谁?具体举个例子。 如水并刀 像之前我们聊天的时候,我好像也说到过。 刘大哥 樋口一叶吗? 如水并刀 樋口一叶吗?开始写的时候,我好像还没有模仿她。 刘大哥 好吧好吧。 如水并刀 那我肯定也模仿过日本的一些小说的,但是我对他们的模仿肯定是一种整体性的。我好像没有单独模仿一个什么人,我会模仿那种感觉,就是它给我的那种感觉。 刘大哥 对,我感觉你比较擅长一些意象型的或者是氛围感的,比较安静一些或者是静态一些的描写。这方面在网络文学的作者当中其实还蛮少见的,就这种(风格)感觉。 如水并刀 我最开始写的时候之前好像跟你说过的,就是模仿那些拉美文学。 刘大哥 哪些小说?但是其实我感觉其实你如果说是模仿拉美的方面的话,我感觉更多是情节方面的,就是一些(情节)风格的类似。但是好像文字方面,其实还是我感觉更日语一些。我自己觉得也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你学这个,所以就是有这个第一印象。 如水并刀 可能其实在之前我朋友跟我提出来之前,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说你的这个(作品)给人感觉是一种日本小说的感觉。她跟我说了之后,我才去反思了一下,我才发现我好像是这个样子。好像真的它的语言,那个氛围,我可能都会有所模仿。 刘大哥 我觉得其实有一个惯性问题,就是可能你长期使用这个语言会对你有一些影响什么之类的。 如水并刀 对对对,但其实我不喜欢这个样子。我其实比较希望我使用比较中文的中文。但是我后来发现这好像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什么叫“比较中文的中文”? 如水并刀 我本来想,如果我现在有点空的话,其实还可以再写点东西。但是我感觉自己不太有那个动力去做这个事情,我可能只能说,我如果要写的话,只能逼自己写。去年我写的感觉也是逼自己写的,逼自己的我就觉得写的很难看,我也不愿意写。 刘大哥 你是说作业区的那边(的作品)吗? 如水并刀 我觉得如果是那个样子的话,我还不如不要写。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一直是不写的话,我可能就不会写了。 刘大哥 对,确实是这样,有这种感觉。所以我还是觉得可能比如说你要写,这可能长期在一个比较有创作环境或氛围的环境里面,你去写的话可能会比较容易。但是我发现我也是可能在写和收到回复比较正向,一直有一个正循环的时候,会坚持写下去。但是如果突然打断了,我可能就写不动了。比如说我后来在废文删号之后,我现在倒回去写,我感觉就没什么耐心接着写了。 如水并刀 对对对,就打断了。 刘大哥 确实。那么如果你要写新的东西,你有一个什么新的期待吗,在内容上或者技法上的?你还会在废文写吗? 如水并刀 如果我要写的话,我应该还会在废文写。我目前没有看到一个,没有探索到一个更加好用的地方。虽然说之前一直有想法要建一个自己的…… 刘大哥 博客是吗? 如水并刀 对,但是我的考虑是我现在根本没有在写东西,然后我要费尽心思地花一定的功夫把这个东西做好了,但是根本没有东西往里面放,我觉得这个也不太好,那我还不如先写起来比较重要一点。如果我要写的话,对我来说目前比较方便的那我可能还是放在废文上面,就是相当于先存在那个上面,其他那些姑且不论,先存在那个上面。 刘大哥 你有想过写一个比如说长篇一点的,或者是剧情故事性更强一点的文章,或者是转向写严肃文学那些那样的东西吗?还是说还是像现在一样,就是写这种中短篇比较多。 如水并刀 如果是你说写长篇的这个类型,其实是我是有这个想法的,而且我也尝试过。我的电脑里其实还存着一些我的尝试的失败作品, 刘大哥 没有发出来是吧? 如水并刀 对我没有写完。我大概写了个几万字左右,或者说将近10万字,然后我就写不下去了。 刘大哥 我靠,你写十万字你不发。 如水并刀 我对这个东西是完全失去了任何的热情,写到那个地方我就不想看到它了,我就把它习惯性封存起来了。 刘大哥 你是那种全文存稿型的作者吗? 如水并刀 对,如果没写完的话。我是不会发的。 刘大哥 我靠,居然真的有这种人。 如水并刀 但是我写完了也不一定会发,我写完了我可能还要再看一下。我觉得这个东西我还是觉得很难看,或者我自己觉得无法忍受的话,我肯定还是不会发。或者我发出来之后,我可能会过个没多久我又给它删掉。废文上之前有有两篇我就过了没多久把它删掉了。 刘大哥 我都没看到。 如水并刀 都删掉了。 刘大哥 所以你觉得难看和不难看的标准是什么呢?是你评价自己还是评价别人,都是统一标准吗?还是你自己对自己有一些不一样的一些期许呢? 如水并刀 嗯那我觉得我如果看别人的小说的话,我还挺宽容的。我看小说不是很多,我现在不是特别喜欢看小说,但如果我难得看一下的话,我觉得我对别人的小说我还是比较宽容的。我觉得每个人他都会有他不同的风格。然后有些人他可能如果是一些比较成熟的作家的话,我会看到他比我厉害的那些地方。然后如果是比较青涩的作家,那我也会看到他的那种有热情的那种感觉。感觉我对别人的小说的评价,我基本上都还是比较包容的,我觉得能写完都不错了。 我对我自己的话可能会稍微苛刻一点,因为我觉得好不好看这个东西,它没有一个非常能够写下来这样的一个标准,还是取决于我自己的一个很主观的感受,就是有些东西可能我发出来,也许别人也觉得不怎么好看,但是我觉得我在这种写法上可能实现了一个我个人写作经历上的突破,那我也还是会觉得还行。如果这个东西就算别人觉得还挺好的,但是我觉得这个小说它和我之前写的东西没有任何的不同,或者是说它甚至还没有我之前写的好,那我可能就不太愿意发出来,我觉得它写的不是很好。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这个写作的过程,有一些时候让人觉得非常的愉快,或者是说非常的舒爽,一般这种写出来的也不会有那么糟糕。但是有一些真的写的很痛苦,写的过程当中我就知道我其实不想再写了。这种的话一般来说就算写完了,我可能也会觉得它不太好。然后我又不是特别喜欢修改的那种,我不是那种比如说我写一篇稿子出来,然后我要给他改个什么两年三年的那种,我也改不动。 刘大哥 原来你是李白型的创作方式。 如水并刀 没有,那我还是会改的,我还是会比较认真地改的。但是我基本上就改的一两遍左右,我不会纠结于一个太久,我很容易弃坑的。 刘大哥 那你比如说前期会准备吗?比如写一篇文章,文章之前会准备材料吗? 如水并刀 如果我要写长篇的话,我是会准备的。 刘大哥 短篇呢? 如水并刀 短篇完全不会。 刘大哥 就是想到哪儿就写到哪,落笔就写? 如水并刀 对,反正我目前写的几个短篇都是这个样子。我也曾经尝试,是不是我需要先大概脑子里有一个结构,然后我再来写,但是我全部都失败了,我这样所有的这种的尝试都失败了。 刘大哥 我们俩应该完全相反,因为我是那种就是我写一篇文章,我前面可能会酝酿两三年的那种,就无论多短的文章。因为我会先做文献综述,然后再把一些情节的点,就一点一点的把它存在我的笔记里面。然后突然有一天我觉得差不多可以写了,然后再找到一个腔调和一首我比较喜欢的歌,然后就开始写。然后写完之后我也会稍微改一下,但是我落笔的时候还是蛮快的。但是如果是长篇的话,我就是还会有细纲,会有脑图,然后会有各种文件夹和资料什么这些。 如水并刀 你完全是学术式的节奏。 刘大哥 我是我是杜甫派的,跟你完全不一样,我是苦吟派的。 如水并刀 但是你我觉得你这种方法写出来的,它在逻辑方面会更加突出一些的。 刘大哥 没有没有没有,并不是那样的。后来我发现这些东西都有助于我读研,但是并没有助于我写作。我的研究生论文就是我之前一篇文章改的。 如水并刀 天哪。 刘大哥 对我当时是考上了一个研究生。我本来是想写江西的一个和尚的故事,就是一个武侠故事。后来发现越考证之后这个东西好像有点越发学术了。然后我正好在准备写论文的时候,导师说你想好你要写什么题目了吗,我当时就完全没有题目,当时我看的最多就是那个僧人的东西,我说我要去考证这个人的生平,然后我就从这个材料一直做到日本,然后做到敦煌,然后乱七八糟做了一堆下来,把笔丢下来,后来又去实地上去考证,就是去江西本地去做。然后做完之后我就发现他又跟一个完整的地方是有关系的,跟当地的地方民族什么的联系。然后我又接着看当地的材料之后,他又变成了我的博士论文,后来整个写作变成了有点类似于一个记忆宫殿的东西。就是我在收集材料的时候,我会把它嵌入我的小说里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对它的印象就特别深刻。所以是冥冥之中,因为我可能从小到大都在想写小说,这些念头就变成我记忆的一个很好的一个储存方式。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一种类似记忆宫殿的办法,然后当时我当时是不知道的,但我就觉得这个对我学术上的作用还蛮大的。所以我就觉得我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这个比较有意思。 如水并刀 感觉你这个属于是学术圣体。 刘大哥 也可能,但是我其实学术做得不算特别好,因为我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所以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特别优势。但是文科聪不聪明重要,文科最重要的是活得长。(笑)你只要坚持做下去,哪怕你做得很不好,你把所有人都熬死了。然后你也可以靠回忆录成为学术史的大家。我现在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我要努力活长一点,努力健身。所以按照你的运动状态来说,你也是学术身体,尤其是文科方面的。

三、风格与句子

刘大哥 然后你之前说到,你的写作上有一些突破的话,你会感觉比较愉悦。就是你在比如说我们废文里面写的文章里面,你觉得你有哪些突破的时刻呢?或者你觉得你在这个整个写作过程当中,你有哪些技法或者是写作上的一些感悟的一些进步或者经验呢? 如水并刀 天哪,那我需要回忆一下了,我需要打开我的这个废文的主页。 刘大哥 那天你给我发你的那个作业区的那个东西,我说等一等,你的作业区的每一期,我好像都买过,哪怕我删号后我好像都重新买过。 如水并刀 天哪。 刘大哥 因为我在找我之前的账号评过的文章,所以我就把我之前评的都翻了一遍,翻了一遍,然后发现好像你之前的文章我都评过。然后除了最后一篇那个作业区的文章,那篇是你跟我说你参加了,所以我当时就买了。 如水并刀 说实话《天明》之前的那几篇,全部都是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写出来的,就几个月之间。然后每一篇的写作模式都非常的相同,都是在基本上一口气写出来的,一口气或两口气。都是有在某种情感的推动之下,莫名其妙地这样写出来的。提前没有想过要怎么写,就像前面你说的那种,我感觉是非常激情式地写出来的。写完了之后,大致的做一个修改,就这样发上来了。我现在看这些小说,我感觉它也都是那种情感比较强烈,但是实际上的风格我觉得是比较相似的,写的那个方式其实也是比较相似的,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成型的情节可言,那个情节都是比较散的,比较碎的。人物方面,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塑造一个什么人物之类的,就随便写一下。基本上就是在传达某种感受,比较抽象的那种这种感觉。我自己是这种想法。他没有那种完整的一个情节构造,不是叙事性很强的那种,都不是,我觉得这几篇都是这种风格,对我而言我现在可能不太能欣赏这种。 刘大哥 (笑)你成熟了。 如水并刀 对,然后在在《天明》之后的话,可能会更多的想要去写一些其他的类型的小说。但是我那个时候基本上兴趣点还是在短篇。我自己看短篇其实不是特别多,但是我写的话是比较喜欢写短篇。可能一是因为省力,第二是可能我觉得它是在我的舒适区,也不叫舒适区,也没有特别舒适的。是相对来说对比较熟一点,会比较能写一点。我本身觉得短篇小说还是比较有意思的,虽然它很短,但它其实也可以写出非常丰富的东西。我那个时候应该是这种想法,所以我还是不断的在写短篇的东西。我其实电脑当中还有挺多那个时期写的,但是有一些是没有写完,有一些是写完了,可我觉得非常的糟糕,我就没有发出来。有一个阶段我是写了挺多的小说的,而且我是有意的去不按照自己的风格来写。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风格,反正就是我没有按照以前的那种风格来写,没有按照以前的那种惯有的惯用的那种方式来写。我试图想要写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但是本质上还是在模仿。可能有有几篇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模仿什么东西,但是本质上还是在模仿。 然后我最后就挑挑拣拣,挑了几篇我觉得写的跟以前稍微有点不一样的东西,放到了最后的那个短篇集里边,之后我可能就没有再发过东西了。之后的一年,短片篇是什么时候发的?我看一下,我有点忘掉,他是三年前发的。之后的一年我其实还是在写东西的,我还是写了一些比较长的东西。就是之后的一年我开始试图要写一些长篇、中长篇。 刘大哥 但是写长篇跟写短篇感觉完全不太一样吧。 如水并刀 对,完全不一样。然后基本上都是写到一半就没油了,或者是说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我这个兴趣,感觉来的特别快。我对于这篇小说有兴趣我就会写,没有兴趣我就不写。 刘大哥 对对对,我也是这样觉得,然后我可能我自己的话就是我可能写的比你早。我是初中开始写的,然后就一直在各种网站上混。后来是我的一个契机,是我在一个有点偏纯文学的一个网站上,就遇到那个站长。那时候当时青春期非常叛逆,他们就带我写诗,那个时候开始学习一些写作的东西,就是有很多正向的反馈。但是我正儿八经开始写,也是可能跟你时间就正好是前后脚,就差不多那个时候。但是我其实前期已经做过很多写作的一些练笔,但是都不是很成功。当然之前也发表过,但是都不算是那种正儿八经。就是我觉得我要开始写作那种感觉,都是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写作,然后就可能正儿八经开始写,也是在长佩废文写同人。 我当时想模仿金庸,因为我当时觉得想学一个东西,就觉得要找个剧情构架比较好的,还有就是我比较熟的,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去练,一个是仿他的句子,然后另外一个是仿他的剧情构造。然后短篇方面其实是一方面,我可能我好像说过,我最喜欢的几个作者都是姓董的,一个叫董桥,一个叫董启章。所以当时就是写写那种短长句子的时候,比较喜欢学他们。 但是后来我又发现,因为我是学古典文献出身的,所以我发现我天然的或者是因为我自己也学音乐,我听人家的句子其实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我后来在写古风文的时候,就是刻意在找跟金庸不一样的腔调的时候,然后就发现我更喜欢在句子里面打拍子,然后就喜欢在里面找一种比较紧有紧张感的那种句子,像那种有四六这种格式的、或者对称的那种形式的就比较有感觉,所以也是在这方面探索。但是也就是到一半的时候,后来,一个是废文的事情太多了,然后就没开始写,然后再到后面也就就是三次元的事太忙了,所以我就说写文要趁早,然后到后面就没有空,所以我就觉得我们俩其实还有蛮多相近的地方。不过我觉得你一开始的时候就写成这样,就是蛮有在意象方面有自己的特点的,这种还蛮少见的。而且你应该算是一开始写的时候,就得到过编推,应该也算是得到过一些比较好的正反馈。因为我想如果是自己写,一直没有什么回馈的话,可能也会比较寂寞的样子。 如水并刀 对对对,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你说你会写一些那种比较错落的那种句子,然后比较音乐性的那个句子。你之前好像跟我说过,我觉得非常的认同,包括我后面自己再看一些文学作品的时候,其实我也会去注意一下他的这种运用语言的方式,其实很少遇到有那种(音乐的)感觉,但是好像只有那种民国左右的那个有些小说当中会比较有你说那种感觉。确实他的那个语言是有一种韵律感在,然后我觉得那语言读起来是非常的美,而且它也完全可以很流畅的叙事。 刘大哥 对,现在就比较少。我发现就是你如果能掌控句子的节奏的话,你就可以掌控读者的速度,你可以让他读慢下来,因为有些句子它很有音乐性的时候,它会在脑子里面把它读出来,这样的话它就能读慢一些。然后我就觉得这个也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一个技巧。也是无意当中意识到有这个技能,然后后来又发现就是我在看日本的一个作者,他在介绍写作里面的音乐美的时候,我发现因为日文它也是一个音乐性很强的语言,因为它是元音非常突出的一个语种。它的那个语言里面就是那个五音,所以它的音乐性就非常强。不像这种欧洲的语言,它其实有点类似于波浪一样的那种东西,就推开去,然后它是那种层层叠叠出去的那种从句型的句式,它反而不是很像我们的那种东亚音乐,就是中国或日本这种音乐这种乐音这么强调的这种风格。所以我明显感觉到比如说类似于Autumnmt那个太太就很喜欢把中文的句式套用一些欧式的句法,就是长从句。然后我觉得她算是这个特点特别突出的一个作者,然后就是她的一些句子就非常有意思,然后你就会看出来句子可能原型是什么样的。当然她是用中文写,是她会用中文表达出这种西式语句的一种美感,而且不是那种很干巴巴的那种,或者是很复杂故意堆砌的那种翻译腔那种感觉。所以我觉得虽然说大家可能都不是那种特别成熟的作者,但是我觉得偶尔看见有这样的尝试,我还觉得蛮有意思的。就是看到你或者是看到Autumnmt的,或者是还有看到尸尸的,我都有这种感觉。还有哪怕是在通俗作品上,大家都还要再努力,再突破一些文学性上的一些东西,我都觉得蛮有意思的。 你之前说到你后来比较讨厌的一种抽象的感觉,我感觉好像这个是不是一个文学青年或者是少女的一个必经的路程?就是我发现是大家好像都会读到或者写到一个蒙昧的说不清楚的文章,就是不让人知道它的主题或者具体表意是怎么样的,然后人就会觉得这个模糊的感觉非常高级,或者是人会有觉得比如说“意识流”这种风格的东西非常高级的那种阶段,你是怎么看这个呢? 如水并刀 我怎么看呢?我明显也经历过这个阶段。 刘大哥 我主要是觉得这个现象在废文的作业区里面特别多。 如水并刀 是的,但是我现在感觉到你说它是个必经的阶段,我觉得真的有可能是对的,只是每个人表现出来的那种样子会不太一样。但是像你刚刚说的那种状态,那种不太清楚自己在写什么的那个状态,我觉得应该都是会经历的。然后像你说的,Ta可能会觉得觉得这个艺术流程非常的酷,我也要写成那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是必经,但是应该是绝大部分人都会经历一下的。这种一上来就老老实实写的好像不多,会觉得无聊。 刘大哥 我觉得可能分两种,有一种是觉得这个东西很高级,然后Ta就会想要用理论或者是理性去解释他,直到达到可以去完全get到这个东西的精髓,后来发现它的“蒙昧”的感觉其实是因为不了解它,然后导致以前觉得它很朦胧。然后还有一种就是很向往这种吸毒吸高了,或者是喝酒喝高了这种狂热的这种状态。然后Ta会觉得就是“我搞不懂”的这个状态,可能就是Ta灵感迸发的一个状态。这就好像我之前的一个艺术家朋友,我觉得Ta做出来的东西我完全无法欣赏。但是我不能说Ta好或者是不好。我当时在看到Ta那个状态的时候,我就提出了一个疑问。我就在想比如说如果Ta不是一个学艺术的学生的话,那么我就会问,那你分得清楚你创作的这个热情或者是激情到底只是属于一种狂热?还是你真的觉得你拥有的一种创作的天才呢?我觉得很多人是分不清楚的。然后我就是在想说你会有这种疑问吗,你是属于哪一种呢? 如水并刀 那我应该不属于第二种,至少现在不属于,可能曾经属于。因为我也曾经经历过一段你说的分不清自己的热情和自己的才能的那个阶段。但是现在(我)应该不至于。 刘大哥 对,对于类似于这种意识流式的写法,或者是一些朦胧的,或者是充满高级感的一种写法,可能大家最喜欢学的就是王小波,还有伍尔夫,我觉得这两个是重灾区,在作业区模仿的特别多。 如水并刀 我现在对他们的那个态度和我当时写作的那个时候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现在基本上也不怎么喜欢看小说,我好像就跟你说过,我比较喜欢看非虚构的、纪实的一些东西,或者看一些传记之类的东西,那种我可以我很感兴趣,我可以经常看。但是小说的话我现在不是特别能看得下去了,哪怕是那种偏现实类型的小说,偏写实类型的小说,我也不太能够看下去,更不要说那种很意识流的,充满了各种想象的,就像要你一翻开书,它就想要把你整个人拉进来的那种。我已经难以承受了,就是我进入不了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是我的这个情感不够丰富还是什么原因,反正我现在明显感觉我自己进入不了那个世界。然后我朋友之前也给我推荐一些小说,她看很多很多国外的小说,然后他会给我推荐一些还是比较好的小说。我发现我自己都没办法读下去,我有一度认为我有我可能有阅读障碍,还是怎么看两页我就开始晕。 刘大哥 也可能是他们写的不好。 如水并刀 也有种可能。 刘大哥 就比如说如果我觉得是当代文学的话,我觉得看不进去,我觉得不是我错,是你的错,一定是你写的不好。 如水并刀 对当代文学我也就是被感觉被背刺过好几次了,反正写的那些感觉就是天花乱坠,然后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看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东西,是在写什么东西,但是我一般看不到最后。所以我个人现在对于这种类型的小说的态度是偏负面的,但我也不会说所有人都不要写这种,所有人都去写那种清清楚楚的那种东西。我觉得也不是这个样子,肯定还是有一些人他会继续写这种类型的东西,还是会有很多人在欣赏这个类型东西,也不是说我可能已经脱离欣赏的范围了,不太能够欣赏了。但是我感觉好像刚刚开始写作的人,好像也挺多都会被这种这种类型给吸引。比如说日本文学,我在中学的时候喜欢三岛由纪夫那种看起来就非常华丽的文章,也是那种你读几页他就会把你抓进去的那种,把你沉浸在他的那个酸水里,很恐怖。但是我感觉三岛由纪夫真正写得好的也不是他前期写的那种类型的,其实他死前写的那几篇会比较好一点。 刘大哥 确实。 刘大哥 对,我觉得这个可能是文科的一个通病。他就是一开始会欣赏天才,就像我们之前在中文系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东西很厉害,就会吹捧天才。就是觉得你好像天生出一个灵感,然后你就能写出来很有灵气的东西。后来发现其实不是,就是文科真的细水长流才是永恒之道。哪怕你后面也是这种狂热派的写作,但是你是经过一生的反刍之后,然后他出来的东西真的和你一开始青涩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我就觉得就是没有那种天才的这种写作的方式。然后我觉得可能你阅历越多之后,你就发现现在欣赏不起来青春期的这种就是喷薄式的东西,我觉得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好像废文现在很多就是这种状态,你能评价一下吗?

四、关于作业区

刘大哥 你觉得我们刚才说的写作成熟度的话,你觉得废文的作者的成熟度怎样? 如水并刀 怎么样呢?首先我看的不是非常多。 刘大哥 就从你看到的作业区的作者,还有就是你看的编推的作者。 如水并刀 那我就从我先说作业区的,作业区感觉不太成熟,包括我自己也都是挺不成熟的。但是它又比较明显的那种“你在学习一些比较高级的东西”的那种意识的表现。 刘大哥 那你有学习到高级的东西吗?你在作业区有收获吗? 如水并刀 收获吗,没有太多其实(笑)。 就比如说有一些小说,你可以看到它明显是比较稚嫩的。但它会想要用一些超出它的年龄那种感觉的写法,有一些看起来就有点古怪,然后还有一些像你说的那种,他写一些比较有点意识流那种感觉的,还有一种就是写那种类型的题材,就是写那种现实向,就是他们认为非常现实的一些题材,就是涉及到一些什么灾难,或者说是一些底层啊,然后性啊,一些什么伦理啊的方向。 刘大哥 (笑)对,我们当时说作业区最流行的就是小妈文学妓女文学。 如水并刀 (笑)我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后来我参加几期之后,发现每一期都有这种。 刘大哥 对。 如水并刀 这种他会选择这种题材,然后他会故作深沉地来写。 刘大哥 对对对,特别喜欢写这种。就是我感觉可能是因为大家接触比较少,所以特别爱写黄色文学,就是把黄色文学故意严肃化的这种感觉。 如水并刀 你说的特别精准,就是他其实底下内里还是那些东西。对,就是他披了一个皮,然后他换了一个题材。反正我观察到的就是这几种类型。内容上是我刚刚说的那种题材,然后写作方法上的话就是刚才说的那种类型的模仿、拼接。所以我基本上感觉不是很成熟,但是有一点给人感觉特别好。大家是挺有学习的精神,还是会努力的想要去学习的,我觉得这个还是挺不容易的。因为写作的过程当中,如果你能一直保持一个比较虚心的态度,接受别人的批评,然后你不断的来改进的话,那其实我觉得这就是最重要的,就比你现在能写成什么样子要重要多了。我觉得有些作者还是非常的谦虚,可能不管不管评价的人给他说的那个话到底有没有道理。(笑)他都能接受。 刘大哥 对,我感觉作业区其实有点像一个新手保护区。这种“我”可以发一些“我”的练笔和“我”的技法。而且这可能是唯一一个大家可以只讨论你写的如何,不讨论你的内容或者是别的东西的那些东西。大家可以比较平等地讨论,而且尤其是越早期(的作业),他可能的讨论就更质量就更高一些,就是大家更认真一点。到后面,很多时候,我感觉尤其到最后几期,他可能就更像是“我”写了个文,但是没有什么人看,所以“我”去作业区就是想别人给我回复,因为反正“我”在别的地方写,也没有别人回复,但是在作业区我有强制回复——就这种感觉。所以稍微有一点变质。我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后面也不怎么开得下去,而且对评论员来说其实也是蛮痛苦的。 如水并刀 对,是的。 刘大哥 (对评论员来说)是工作量特别大。你有收到过包括废文作业区里面最有印象的评论是什么吗?还有最无语的评论是什么吗? 如水并刀 那这个印象肯定是你给我的评论。 刘大哥 我的哪一篇评论? 如水并刀 我当时不知道是你,那期你作业区给我的评论,就是真的非常的用心,我印象很深刻。 刘大哥 是因为你知道是我才这样说的吗? 如水并刀 没有,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你。那时候还不知道你。还有一个比较无语的那种。 刘大哥 无语的是什么? 如水并刀 无语的好像就是评论我的那个小说当中的某一个情节怎么怎么不好。然后他写了挺多的,然后从头到尾连个名字都没写对。 刘大哥 他是真的没写对,还是他是来水评的。因为我经常发现也有来水评的。 如水并刀 他不是水评的那种,这个可以看得出来,不是水评,他还挺真情实感。然后完全理解的和我写的就不是同一回事,这种类型的评论还挺多的。就是他完全按照他的这个想法来理解我的这个文章,然后把我完全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然后就以他的这个理解为基础写了很多的评论。看到这种我都有一点无语,我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我不能告诉他说亲你没有看明白那个地方,我其实要说的是什么什么什么,因为我不能这样回复,那我就只能不回复了,但是这种其实就还是挺无语的,也没有说有更多的负面情绪,就是单纯的无语,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大哥 我知道。然后我之前觉得最无语的一个关于我的评论,就是我当时是在湖泊组写一篇文章,然后当时因为是用了一个有点像一个镜面的一个写法,就是对称结构。就是你前面有的句子,你可能在结尾它会有一个跟它照应的另外一个句子跟它对应,或者就是重复一个句子。所以我整个文章里面就有前后一个对照的一个一个一个这种结构。然后就收到评论,他说作者你不知道就是你写过的东西不要再重复吗?你怎么反反复复用同一个表达,是你没看到你前面已经写过了吗?然后我都很想你没有看到我是故意写的吗?然后当时就超级无语,当时就是觉得我真的再也不要做作业区写文章了,就是不知道什么人会来评你。 如水并刀 这还算是很认真的(评论)。 刘大哥 这还是认真的评论。然后后来还有幸好就是黑夜,她当时有一个马甲在那里,我看到她跑去跟那个评论员说人家就是故意是这样写的,你就是自己没有看出来,不要说别人。 如水并刀 所以我们感到无语的其实都是别人对我们想要表达的东西。 刘大哥 对,不过我觉得其实也有可能就是你觉得自己很高级的部分,可能就是你自己没有表达到位。 如水并刀 对对对对。 刘大哥 然后人家觉得就是不对,就是觉得这里不舒服,所以为什么白居易会说我要写一个老妪能解的诗歌,就是我写个东西给老太婆看,如果她看不懂我就一把烧了,我觉得这个也是有一定道理但是我就觉得,你要在里面既要有自己的艺术追求,然后也要尽量让大家看出来你在讲什么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也很重要。就是我可能就一直在中间选取一些平衡点。而且我觉得就是我可能我的困境就是我经常会因为句子会或者是因为风格去限制我的一些情节表达,导致我的一些信息交代不全。然后就有一种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的这种感觉,我就觉得会有这种情况,或者就是我信息给得太多了,然后导致大家云里雾里的。然后我就觉得我一直在试图调整我的这个毛病。 如水并刀 对你这说的很有道理,因为我我之前确实也反思过这一点。这时候当我发现很多的评论他都是表现出了他们误解了我这篇文章写的东西,或者他们直接表示。没有看明白在写什么东西,那我肯定会自己反省一下,我觉得是不是我就是没有写清楚。我后来感觉我确实没怎么写清楚,就有很多地方可能写的确实不太清楚。 刘大哥 我也是。我之前会有读者说没看懂,于是我就会去解释,想算了吧,你没看懂是我的错,我不解释,你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 如水并刀 那你说的那个非常有道理,就是说我们要怎么样平衡这个,就是你给他这个信息的量,以及你要把这个事情要讲清楚,然后你还要有自己的一个小小的一个艺术追求,怎么样做平衡,确实我觉得是比较困难的一个事情。我如果现在要写一个什么东西的话,那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我写的易懂一点。 刘大哥 对。 如水并刀 宁可多给一点信息出来,我也不希望写那种别人看了一遍云里雾里的很抽象的东西。 刘大哥 或者我宁愿多call back一下。因为我发现读者的理解力,我是有点类似于金鱼一样。其实他可能就马上就忘记在前面讲什么了,他不会特别去记。我之前好像是跟这王二麻子还是谁来着,就是讲过她文章的时候,我就说他里边其实有一个信息的burden,就是说一个包袱。尤其是写那种西幻设定,或者是那种设定特别复杂的,或者人名字特别复杂,人特别多的那种那种文章的时候,一开始你需要专门费脑子去记的那些信息,我就把她文章里这些需要费脑子的包袱一个个标出来,然后去看它的频率。你会发现它是有一定规律的。如果你一开始进入交代解释的太多的话,它就是会会阻碍你看下去。 然后就是这个情节,这个也是为什么很多西方文的作者,可能很难吸引读者的一个原因。但是我发现其实有很多拍电影的编剧,或者写严肃文学的作者,他们其实有也在试图解决这些问题。类似我看到过的一个严肃文学作品(好像是《红旗谱》),他在开头就需要一口气交代一个村里的一个具体的情况,然后作者就找了一个事件,让大家都去安一个牌匾(还是修房子来着我忘记了),就把大家的介绍都串进挂牌匾这个事情里,需要谁去挂牌匾,谁站在上面,谁在指挥什么什么。这样他就在这一件事情下,把大家的权力关系全部都交代清楚。我觉得这就蛮厉害的。还有一个就是比如说像诺兰拍那个。 如水并刀 《星际穿越》。 刘大哥 对对对,就是他他他其实很很擅长写这种多线叙事,我觉得他的一个很重要的一个办法,其实他因为多线叙事也是这种是尤其是打乱的叙事化,也是非常影响你去理解一个东西的。我发现他非常会用的一个办法就是他借助视觉上的一个会给人印象的一个东西。所以他他在这方面的叙事上又和别的不太一样。而且视觉和音乐的是感官辅助,有多感官辅助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可以(加深脑中的印象从而)同时接受更多的信息。所以我发现比如说日本的动漫里面,比如说那个《永生之酒》或者是游戏,类似于《十三机兵防卫圈》,他们也是做多线叙事的。你就会发现其实没有那么难,因为他会把人物形象非常的夸张化,然后用动画和一些动态的形式让我们加深印象。 我发现这个(指多线叙事以及在文中超负荷的信息量)是文字没有办法克服的一些先天的弱势的东西。我就觉得我还蛮感兴趣如何克服这些问题的。我还我好像跑题了,反正就是这方面。

(未完待续)

 
En savoir plus...

from 文晤对录

关于

 大家好呀,我是刘大哥,是18年就开始使用fw的读者、作者、作业区点评员、论坛潜水普通咸鱼,同时也是一位研究空间历史方向的博士生。在fw我曾经结交到非常多的朋友,也有很多熟脸和仇人,萌生研究fw的想法是在前年疫情的末期,当时失散的网站朋友们召集组了一个小群,给了独在海外的我非常大的精神慰藉,我说fw是我从青年走向中年很重要的见证人,当时群里的鱼鱼们也说在废文的生活是她们成长过程中记忆最深刻的一部分。于是我有了要做一个关于废文的空间研究的想法,一方面是延续博士的课题理论方向,将文学网站作为一种“地理”来讨论当中的人群关系和对应的文学现象,另一方面也想继续表达我自己对“文学”的寄托和理想。

     诚然废文的大部分作品都不是成熟的作者的成果,但是正是大家的稚嫩和初心才显得此地的可贵。Thomas Mazanec在其关于“最差的中国诗歌”的论述中指出,最好的诗歌恰恰在于它们能够创新并超越其时代,而平庸或拙劣的诗歌则常常更能反映出其时代的价值观和追求。我觉得网络文学也是这样,普通的作品或许不能作为这个时代文学的高峰,但是可能只有它们,才最代表这个时代的心声。所以,你们是谁呢?你们为什么写文呢?你们为什么来到废文呢?你们在废文的故事是什么呢?      在这样的问题下,我陆陆续续采访了八位退休的fw编辑,一位程序员,以及两位作者,并且大部分已经整理完毕,现在打算继续和作者以及读者鱼鱼们再多聊一下。原本是想一点点和站上的鱼鱼们逐一熟悉然后进行采访,因为看到闭站的新闻,担心我的愿望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实现,所以在闭站之前在站上开了一个帖子,想要征集一些想跟我唠嗑的鱼鱼。    主要征集对象是注册时间超过1年,符合下面其中一项条件的用户:        单篇读者或者账号粉丝数超过100的鱼鱼。   在本站发表过后来签约商站的作者。   参加过3期以上的作业区活动的作者、评论员。   参加过最早10期作业区活动中的任意一期的作者、评论员   在作业区拿过优秀的作者、或者有湖泊券的作者和评论员。   单篇作品上过编推的作者。   出过本(包括自印)的作者。   从长佩老站、白熊、鲜网等等沉没旧站迁徙过来的鱼鱼。   论坛区发帖超过100篇的鱼鱼。   有单帖超过100楼的楼主。   评文超过15篇的评文楼楼主。   参与过废文编辑、管理员的征集,并进入到复试及之后阶段的志愿者。   参加过《玉米》读书会的作者。   投诉仲裁区当事人。   废文程序员成员。   文栈君。(已被拒绝)     目前我已经在闭站前完成了公开征集,现在有32位采访候选人,谢谢鱼鱼们的支持!      采访形式是线上语音聊天,时间大概是1-2个小时,过程中会有录音。也可以选择聊天工具文字聊。最终成果会整理成为论文或者专著的形式,诸位的采访稿将作为论文的重要材料附录在末尾。目前我会暂时分享读者和作者的非敏感采访内容在这个博客里,如果fw重开的话,会迁移回去。出于安全考虑会将网站的名称以及采访者的名称打码,必要的话可能会用外文形式出版或者不正式出版。因为我现在还在做手里的毕业项目,所以这个口述史的采访周期预计时间会非常长。如果需要,我的联系方式是:zhangli43525@gmail.com   

     

 
En savoir plus...

from 短信

乌鸦的会晤

早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一群乌鸦,它们在我的窗外大呼小叫,如同一群好斗的狗。它们好像在争吵什么事情,我不懂鸟语,所以也不知道缘由。过了一会儿,它们似乎有了结论,于是一同飞往了远处,世界变得安静起来。然后我的闹钟响起来,是8点的闹钟,不过我没有起床。乌鸦的狗叫和我浅睡眠的梦连接在了一起,我梦见我搬家了,去了别处,经历了很多事情。等我醒来之后,我想起乌鸦,竟然感觉一阵困惑。

我是今天还是昨天听到乌鸦的叫声的?乌鸦是某种记忆吗? 我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听到了乌鸦在争吵? 我真的听到乌鸦叫了吗?

完全无法确定呢……只好去问邻居了……

 
もっと読む…

from 短信

人偶

在地铁上遇到一个老人,他头发全白且秃顶,皮肤发皱,很像某种已经失去色泽的压缩的枯叶。老人手颤颤地举着一张报纸,在上面勾画赌马比赛的马的名字,有很多编号被他画了红圈,恐怕是想要投注的选手。此时到达下一站,车门打开后,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进来,坐在了老人的对面。小女孩很爱笑,坐下之后,一直在和妈妈玩遮住眼睛再打开,这种简单的视线变换游戏。能感觉到车厢里的气氛被默默改变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对女孩回以笑容。这新鲜的,纯粹的生命,总是让疲倦的人们感到愉悦。正在专注于看报纸的老人,也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他看着那个女孩,但并没有笑。他像一个呆然的机器一样,发呆似的望着小女孩,就好像自己已然决定要结束自己的生活,而通过年轻的生命来回忆起自己起自己最初诞生时的模样。老人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像个人偶。我感到有点恐怖,因为我觉得小孩和老人没有本质区别,就像人偶一样,只是老人被上了弦即将结束,就像某个八音盒的最后一个有点迟钝的音,而小女孩则是被饱满地上满了发条,准备体验新的生活,但,人偶的本质,没有任何改变。

我怀着自己也是人偶的心情下了车,并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

 
もっと読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