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

依然有未经我手握持的灵魂 脆弱,恍惚 如有在沙漠中屹立的树

两只眼睛舔舐夜的绒毛 无所谓赤裸,也无甲胄

远处 明晃晃的集市在匍匐前进中 驮着鱼鳍上的尖骨

「时间」

我想我确实走的很快 快到时间都还没有诞生 我慢悠悠地观赏完宇宙爆炸,恐龙灭绝 从三叶虫变回人又变回三叶虫

从我诞生到时间真正诞生 或许中间只差了一个拇指的刻钟

「迷宫」

无能的笑者拨开墙面 希望看到对面的墙里有什么 然而拨开的墙面并未松动 只是将话语紧紧包裹

我说我的时候我依然在这个世界上 我说你的时候你或许已经离开 在这两条线中间扯上绳子走 或许就能从这迷宫里迈出一步

「我错认了妈妈」

我叫别人妈妈 因为别人告诉我,这是你的妈妈 于是我就有了妈妈 我用妈妈创造的语言说话 我模仿妈妈订制的动作行走 我叫你,叫你们 妈妈

然后妈妈用火烧了房子 然后妈妈用针戳瞎我们的眼睛 孩子们依然叫着 妈妈

有妈妈的孩子会做噩梦 不是关于为什么自己无法逃离这个家 而是为什么梦里还会有妈妈 在梦里,在遥远的世界 孩子们依然赤裸着身体 叫着妈妈

仿佛用数十年数百年也无法清理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依然留在原地 谁在古老的太阳和月亮下 叫着 妈妈

“是妈妈不好,妈妈会补偿你” 不是我妈妈的妈妈这样说着 抱紧我 让我流泪

但是妈妈依然是妈妈 我被妈妈牵着手 走到了悬崖边上 不想死的人不爱妈妈 他们说

于是哭着的人都死了 笑着的人都活着 结果最后的最后,连记忆都没留下

孩子们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妈妈 但是妈妈在哪里呢 在这宇宙在这世界在这一丁点大小的星球

跪着叫妈妈,妈妈不会来 哭着叫妈妈,妈妈也不回来 但是血是源自妈妈的,肉是割了妈妈的

孩子们不会认错 那就是妈妈

但是,那绝不是,孩子们的妈妈

「入梦」

以温热浸入恐惧 该说什么好呢? 朝着我

目视着被残杀的数个我的躯壳 用手抚摸鱼的肚皮 穿不上的珠子可以扔掉

在梦的世界中,劳作 在最底层,扮演囚徒的神色 厚厚的墙壁将我我隔开 倾吐诉说 都隔着遥远的黑色河

我嫉妒你或者你嫉妒我 互相掐住脖子欢笑着 什么都玩什么都能接受

反正不会相见 你说

「外部世界」

如果你的血不再是你的血 你的耳也不再是你的耳 那么逃走吧,孩子们 前往诸神也无法靠近的世界

从咬牙切齿的 低下头的河流里逃走

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荒芜的 眼泪里逃走

从闭上嘴巴也能听到的 叹息中逃走

逃的越远 你就会越像氢气球 穿着小丑的礼服 带领乌龟的队伍

一声质疑就会让你的头从颈肩掉落 无私的注视 比深渊来得更凶猛 不要判断那是源于鹰还是虎 狩猎者无形 游戏却让人心动

「囚徒」

请你知悉 所有的妥协都会揉入眼部的阴影里 用以铸成尖锐的牢笼 给你,给我们

20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