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3分钟后还没能看完卡拉马佐夫兄弟

现在显示“已阅读59%”,我想还是趁机先写写。这书已经强到我语无伦次的地步,有不老少想法,等不及看完就要喷出一部分来。卡并不难读,不如说其实没有什么阅读障碍,作者已经把所有想说的话一股脑全说了,绝不会出现“啊我操怎么印第安丈夫自杀了我得回去看看”这种情况。要写一个人物的崩毁,这个人物肯定经历几万字的狂喜狂怒,羸弱和蓬勃爆发的感情,我已经被作者的第一拳打倒在路边上,剩下军体拳一套兜头乱打,我基本能剩下口气吧。如果理解错了——不管啦!那就等到读到百分百再修正。

  先从看似无关的一个感受开始说起。同期我还看了些电影。希区柯克《群鸟》讲的是一群鸟突然丧尸化开始袭击人的故事。电影后半段有一个情节,群鸟狂啄后女主角后男主角救下了她。美艳的女人倒在沙发上昏迷,当男主角查看她的伤情时她吓得突然发了狂,两只手疯狂摆舞,脸上惊恐万分。现在这个年代已经基本看不见这种浮夸的表演(但非要拿加拿大电鳗这一类杠也不是不行,总之我们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这种表演失真了)。这情节里暴露出一种窘境:在表演过程中迫于形势,不得不将情绪扩大化,进行夸张表演。由这种主观的处理,制造了我在看书时思考的问题:

  一,这种扩大化的导向

  二,人物在书中的“表演”一部分是人物有意识的“向另外的人物表演自己人格的一面”,一部分是作者的安排的“发自天性”。毕竟表演一方面可以说是作者的表演,另一方面也是人物的“表演”,即表演的表演。

  三,这些蓬勃的情绪里出现了强烈的恨与爱,两者对比的时候,它们的扩大化过程本身就出现不同的取向。

  扩大化的第一个导向我当然可以说是无边无际的描写。这也太可怕了,太强了,太细致了。整本书一节更比六节强,一本顶海明威两本长篇+一本短篇,这他妈是个什么容量。每个角色,只要沾上卡拉马佐夫这个姓氏,情绪的每一个点都给整得明明白白,写不明白这章就别想结束。但扩大化总是要现有个原点。这个原点建立在每个人物“面对自身的堕落,不断产出痛苦和向往救赎”。有鉴于我都没看到结尾,尚且不明白这几个人物能到什么程度。不要给我剧透啊拜托!我才刚看到老头死掉,还不知道是谁杀的。既然有了原点,这么通往何方就显而易见:自然是人物想要找到一条通道,获得心灵上的解脱。

  他们寻求的通道往往伴随着强烈的宗教信号。我这里就不提宗教的部分,主要是不会,不行,一头乱麻,梦回《卢丹的恶魔》(那本书我确实是做着梦看完的,我看完之后都没明白圣父圣子圣灵是个什么情况)。比如说我已经完全可以理解人物迫切寻求安慰的想法,向佐西马长老的忏悔行为。但我要指出一点:人物自认堕落是我目前认为的人物的出发点。自认堕落和事实堕落之间横插着一道宗教天堑,无论是哪一种堕落,都是人物自我挣扎的前提。不存在哪一个人认为自己纯洁无瑕,不过存在事实上的无瑕,即那个弱智的女人。我想提到这个女人是要说明:在人物寻找“通道”的过程中,经历地不是外部的磨难,竟然是自身的不足而导致的毁灭。佐西马长老已经是最接近那个通道的人,仍然需要面对肉身加速腐朽的命运,但这已经是无限触及通道边缘——肉身的迅速腐烂正映衬他最接近心灵的解脱。而拥有卡拉马佐夫性(书里人物自述虫性)比较猛的德米特里和他的情人,离着心灵的救赎就远了点,被自身不断吞噬成一种空洞,从中吹出味道相似的风,即互相倾轧,不问明天,只求眼前的这一瞬。

  提到了这俩人,就得提这几个人的表演。太绕口了,简单说就是人物想要A,却滑落成了人物想要B。明着写的比较多的像是老头刻意扮成小丑。他的扮丑有这么一条路径,我想是解析表演的第一步:即认为自己灵魂已经在十五层地狱了,但认为其他人在二十层地狱,所以自己整个十八层地狱的活耍给大家看,本意是一种嘲弄和自我安慰,甚至是催眠自己工具。虽然不是说每个角色都是这个嘲弄思路,但是老头已经铺好了路,能够让别人来解析另外两个演员,即大哥德米特里的未婚妻和他的情人。她俩名字实在是太长,就叫未婚妻和情人吧。她们俩的共性就是爱,但爱是爱情吗?同理,老头的扮丑本意不是逗人开心,甚至是一种仇恨的宣泄。讲个笑话,在本书里谈爱情,哈哈!未婚妻和情人借以爱将自己的情感挂在了相似的方向,也就是自身的一部分。在两个女人同时表达爱的时候,甚少看到大哥的影子,而是她们自我某一部分的不断重复,不断回味。对于情人来说是仇恨,对未婚妻来说是自我奉献牺牲。有意思的是,直接把大哥这个角色拿走并不影响这两个女人的发挥。“未婚妻明明爱着伊凡,却偏偏要自毁去爱德米特里”和“情人明明爱着德米特里却跑去找军官”是个不准确的说法,而事实是,这两个女人只习得了一种惯性的思路,沉迷的是一种自己已经了然于心的“爱情方式”(不管这种方式是不是有伤害自己的可能),这正印证了“自身的不足”。“人类惧怕自由”的另一种表述方式是人类没法适应新的方式,在旧的创伤里不断重复自己受伤的那一瞬间。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两个人竟然从完全不同的特征中挖掘到了同一种伤口,而这个既然导致了情人的崩塌,那么未婚妻的是不是也该——那我还没看到那部分,假设有吧,没有就拉倒。情感的扩大的过程已经完全具现化在这几个人身上,进而同时引起堕落的狂喜和自我救赎的折磨。在表演的表演之间,迸发的竟然是惊人的自噬能力。。

  这里很有意思的是,虽然我将爱和恨放到一起说,但是这两种感情的速率其实全然不同——“漫长的爱”和“短促的恨”。书里大多数的人物内含一种爆炸物一般的不稳定性,“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他们做出了怎样的决定”,这种短促的决定大多数而言相当糟糕。基本就是老头转念一想,就仇恨起来,德米特里转念一想,就仇恨起来。经典的例子是被大哥抓着胡子拖过广场的中尉。阿廖沙将钱交给他作为补偿时候他们畅想了巨多的美好未来,但是在最后一刻,巨大的仇恨和自尊同时袭来。这人就把钱扔在的地上了。这书似乎假定了一种情况:假如情况已经复杂到了无法分辨应该热爱还是仇恨的地步,先恨她娘的再说。恨什么不重要,而是人物似乎借以恨寻找到了自尊的锚点,站在了仇恨的对象之上。而爱,书里似乎将它拉长了,扩大了,走向了人类广阔的良善之中。要爱就要爱整个人类,一旦爱起来,就要磨炼自身,将自己的姿态伏低,做“仆人的仆人”。“要爱,要劳动,”即便这是情人跟精神病发没什么两样的呓语,好像作者就爱搞这一套,在A的极致中发现B,在广泛的B中处处存在A。恨得都疯球了,这就找到了“爱”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