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相草 观测的方式有很多,这是我在数某个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的。一,一,二,一,一,三,对着一个单独的物计数可以让它变成多个,这是儿童时期的我发现的奇妙规律。我,我,我。你不可能让一个物永远是一,一切必然是多,一的存在是万物的消失。一种仪式——如果它有必要进行,且不是以宗教的方式的话——会在每个星期二或者星期三的上午举行,你不可能找到其他的时间,除非化成一只鸟,在高度上解开这空间的迷宫。 一只鸟变成两只,它们像幽灵一样纠缠着同一个形体,却又同时得到满足,不像是个理性人,甚至不存在利益关系。小时候,我的计数能力远远不如现在,但增殖的仪式却只存在于那个时候。有一天我的窗户外面落下一只鸟,它立刻就在那里建立了巢穴,把控了整个地貌。它的影子可以射在拉好的窗帘上,这使得它不太像鸟。那时我看到的是整个族群,而不是某一个易碎的、易逝的音符之类的小玩意儿。 仪式不可能是什么大动作,因为一切对庞大事物进行的盛大祭献都没落到人们所求之处,而是全数逸散在更大的形体里。有很多精于考据的人告诉我,神享受的是祭品的香气。可是大鱼大肉最终祭献给了人自身,连香气也率先被鼻子抢走,剩下的也就交给了空气。这并不是我看到的,而是我听到的,因为有人,多个人,对我说过。神从浩大仪式里面一点儿好处也捞不到,所以我的小仪式在价值上远远超出了其他的。它曾陪伴我走过很长一段歧路,直到我学会正确地计数。或许某一天它还会像一只鸟一样猛地降回我身上。 但观测不仅仅局限在此,如果它局限在什么地方,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我曾经观测过星空,却一无所获。当我对星星计数时,我就失去了一切,变得像一具干尸。那肯定是一个占星人的干尸,不然死后不应当如此凄惨。后来我意识到了我开头说过的那句话。 星星如何能被观测,或者说一个不够杰出的占卜师能从星星中看到什么呢?除了多次失去一切外什么结果都不会有,这是一切庸劣占星师的共同体验,甚至我也没能幸免。 你不能用仪式让星星增殖,这就好比你不能吃自己的肉来充饥。不同的观测必然见到不同的景象,而不一样的景象对不一样的人总是非常贴切的,我这样说可能会招致不必要的打击,但对于一切星星,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普遍性,在这个意义上星相的研究从一开始就失败了。但它又至少在一处成功了。 优秀的占星人必须首先越过自己乃至宇宙的童年,然后再去谈论其他的事,而我所见的最优秀的占星人是一棵草。 德勒兹说植物是战略学家。我无比同意他的观点,即使我没怎么理解。我相信这句话不是德勒兹说的,而是从植物自己的嘴里像飞鸟一样喷射而出。 优秀的星相师总是离群索居,但人们像寄生虫或者鬣狗一样尾随着他们,哪里有他们哪里就有人群,尽管人群也许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不真正寄生在他们的身上或者吃他们的尸体。超出大地之上的希求——这首先是扎根在大地之上的。但对星相草而言人们也不是野兔。人们不理睬它,或至少避开它而吃它不够杰出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