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给“批评家”一嘴巴

在“斗胆的炮火宣言”中有人指出,“左圈”之所以产生不良现象,比如西班牙内战,是因为有人独占了“文化帐篷”所致。而什么是文化帐篷呢?——它是意识形态的“另一种方式”导致亚文化。而意识形态的先入为主,又导致了宗派与宗派之间不明所以的冲突,以及帐篷内部产生的各种乱象。因此,我们需要像野蛮人那样夷平和拆毁各种文化帐篷,这样一来,大众团结就自然会到来。所以通篇看下来,这无疑是说,只要让我们重复一遍齐泽克,对意识形态及其导致的症候做出批判,那么就可以迎来全球共产主义,一个大同世界。

但这里让我们试问:让事情起作用的是意识形态,还是物质世界呢?对意识形态的批判,可以导致一种激进实践吗?究竟是意识形态选择了人,还是人选择了意识形态?要改造的是意识形态,还是人本身?

这种批判恐怕还不如传统的左派。在这里随便来一个马列托毛斯或无政府主义者都能告诉你:如果没有一种实践,意识形态根本就没有生命力,而那些人造的意识形态只是少数知识分子的意淫罢了。而之所以造成当前的意识形态的“身份认同”及其危机,是因为这些意识形态根植在一种资本主义的日常实践中罢了,而这种资本主义实践造就了意识形态立场的表面冲突,甚至宗派主义之间的暴力。而什么是资本主义的日常实践呢?——这就是语言、组织(社会关系)和观念对社会的改造。

如果意识形态是“光”,是“上帝”,是“幻影”,那么对幻影的批判也只会是幻影罢了。并且,如果一个人没有自己的创造,没有自己的思想,又如何进行批判呢?因为人们并不会因为批判了某事而显得自己有思想。就像当前的自由派,他们批判的声音最多也最大,但事实证明,他们的批判都是狗屎。没有思想和创造的批判,不会让人变聪明,也不会让自己变得有思想。这样的批判再多,也只会造就更多的“齐泽克小泥鳅”罢了!最后它反而成了流行文化与资本主义的共谋。一个建立在空洞批判上的齐泽克,充其量只是在主流文化上起舞的笑话。

同样,野蛮人之所以是野蛮人,并不是因为他们摧毁了帐篷或掠夺了女人,这样的事任谁都能做,而且在事实上反而是帝国与资本主义文明人做得更多。而且恰恰是对野蛮人的丑化促成了帝国的治理。因为野蛮人实际上只是在帝国边缘被歧视的异乡人——他们之所以叫“barbarian”,这是因为古希腊人觉得那些异乡人的发音总是发出“吧……吧……”的声音。所以从根本上它是个被歧视的符号。野蛮人并非因为掠夺成性而变成野蛮人,而是因为他们来自帝国边缘,是一种完全异质性的文化与文明。所谓的拆毁“文化帐篷”,实际上恰恰是帝国拆毁野蛮人的居所!

所以,我们必须坚持这样一种真正的唯物主义。而它,就是一种黑暗和混沌的实践。当意识形态的光明蒙蔽了我们的眼睛和心智,那么我们将在黑暗中重新找到由物质构成的世界。黑暗并非空无一物,在柏拉图的语境里,黑暗恰恰是我们所居的洞窟-世界。同样,混沌也并非是柔软的乱流,而是由坚硬构成的无序——它构成了我们的混沌宇宙和日常生活。似的,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也有一个坚不可摧的部分,那就是我们最值得肯定的部分。要肯定爱情,要肯定我们自己和欲望,就必须为混沌(CHAOS)代言。在资本主义及其“上帝”的毁灭下,积极地进行创造性的活动,以此来捍卫我们的世界。

黑暗和混沌就是方法!而这种创造就也正是欲望的装配和文化与艺术的复兴。于是我们不得不问:到底什么是“左圈”中的“意识形态”部分,什么是所要捍卫的“坚硬”的部分呢?那便是一种日常生活实践,以及一种“非正式的亲和力网络”。一个松散的网络,其中蕴含着不同的价值,但价值有高有低,而那些更尊贵的价值才应更具统治力。并且以这种方式,形成一个集群。

不得不说这是个痛苦的经历,就像一个婴儿被剪下脐带放声大哭那样的经历。但我们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前行。